在原主的记忆中,沈夫人似乎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这样一个人。
她决定待回到府中,一定要向沈夫人探明真相。
面对绾姨的关切询问,萧宁礼貌地回应:“双亲皆安好,多谢绾姨挂念。”
绾姨微微颔首,轻轻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去。
不过片刻,萧宁身上的不适便烟消云散,重又神采奕奕。这时,那位嬷嬷捧着一套素雅的衣裙,示意萧宁换上。
待萧宁收拾妥帖再看到嬷嬷时,只见她笑容灿烂,脸上的褶子加深了不少。她将萧宁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细细打量,反反复复不下五次。
即便是萧宁的脸皮厚若城墙,此刻也不免有些局促。
她心中不住地嘀咕:此地主人究竟是何等身份?
后宫的偏僻院落,院中的落寞美人,不断审视自己的古怪嬷嬷,一切的一切都让萧宁匪夷所思。
“老奴斗胆请问,姑娘是否与太子殿下有婚约在身?”
嬷嬷突然发问。
萧宁闻言,故作羞涩地低下头,轻轻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细声细语道:“今日陛下已为我和太子殿下赐婚。”
“好——好——好!”
嬷嬷连声感叹的同时,眼眶竟微微泛红。
这一连串的“好”,究竟是对太子的亲事感到高兴?还是对沈宁成为太子妃感到欣慰?
不过,总归与太子有关,嬷嬷定是与太子相熟之人。
萧宁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请问嬷嬷贵姓?绾姨又是什么身份?”
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这位绾姨究竟是宫中的妃子,还是皇亲国戚,竟敢在这宫中公然将偏僻的院落当作庵堂。
其身份定然不菲!
嬷嬷苦笑着摇头,故作神秘地说:“老奴娘家姓陈,姑娘可称老奴为陈姑姑。至于主子的身份,日后姑娘自会知晓。”
说罢,陈姑姑话锋一转:“请问姑娘,太子殿下近况可好?”
“殿下一切安好。”萧宁如实回答。
接下来的对话,多是陈姑姑提问,萧宁回答。
从陈姑姑的问题中不难看出,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静安堂,甚至对太子和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
既然不知静安堂以外的消息,那陈姑姑又是如何断定沈宁与太子已有婚约的?
萧宁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烈,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府向沈夫人打听事情的原委,于是,她急忙起身告辞。
陈姑姑并未挽留,临行前,她递上一盒雪花酥,郑重嘱咐萧宁:“这是我家主子亲手做的雪花酥,请姑娘务必转交太子殿下。”
一切正如萧宁所料,她们果然与太子有关。萧宁再次庆幸自己运气好,碰到了“自己人”。
若是换成三皇子或陈贵妃的人,她恐怕早已身陷囹圄。
离开时,萧宁特意朝堂屋的方向望去,却并未再次见到绾姨。
来时浑浑噩噩,归时已是轻车熟路。
不久,萧宁便看到满脸愁容的小翠抱着个包裹,不停地四处张望。
“小姐……小姐……你终于出现了,吓死我了……”
小翠见到萧宁,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萧宁一边为她拭泪,一边安慰道:“好啦,别哭了,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嘛。”
小翠哭着将自己的经历简述了一遍,原来她取衣服回来时,因找不到萧宁而焦急万分,听说三皇子的事情后更是后怕。她不敢声张,只好偷偷求助沈太傅,不料太傅说太子已命人暗中寻找萧宁。
萧宁将换下来的软烟罗长裙和雪花酥递给小翠,她心中盘算既然太子在找她,估计很快就能将雪花酥转交太子,完成陈姑姑的托付。
她与小翠沿着湖边向宴会厅走去。
春阳照耀下,湖水波光粼粼,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微风拂过,水面泛起层层轻微的褶皱,荡漾开去,美不胜收。
望着水中满是新绿的倒影,萧宁心中一片黯然:小子言是否还在人世?
虽然可以从陆宴那里直接得知消息,但她现在身为沈宁,没有足够的理由去向他求证。
而且,她手中并无可用之人,很多时候只能独自焦急。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主仆之间的宁静:“沈宁,别以为放出凤命的流言,有父皇赐婚,你就能妄想嫁入皇家。青鸢表妹才是我太子妃嫂嫂,眼下宴哥哥不要你,我看以后谁会娶你。”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令人厌烦的尖酸刻薄的声音,萧宁不由地转过身去,只见朝阳那张得意洋洋的脸赫然映入眼帘。
朝阳身旁簇拥着几位与她亲近的世家小姐,其中一位肌肤赛雪、容貌倾城的女子尤为引人注目,她便是太后的侄孙女——祁青鸢。
祁青鸢不仅是朝阳的伴读,还是与太子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情谊深厚,
并且她与沈宁并称为京城的“双姝”。然而自古红颜命途多舛,命运好似对她们二人开了个玩笑。
沈宁自小心系陆宴,却从未让陆宴对她青睐有加。
而祁青鸢痴情于太子多年,却始终未能得到他只言片语的回应。尽管祁青鸢在容貌、出身和才华上都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但太子的心却如同磐石一般未曾对她有过丝毫的动摇。
当萧宁再次将视线投向朝阳时,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甚至全身开始微微颤抖。
她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原主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委屈,那是沈宁在面对朝阳时,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无助与懦弱。
或许是因为沈宁与朝阳同时心仪陆宴的缘故,每当朝阳出现在沈宁面前时,后者总是难逃被欺负的下场。
或辱骂殴打,或嘲讽恐吓,朝阳从未手下留情。
这些霸凌行为让沈宁变得越来越胆小、懦弱,她一再忍让,久而久之,朝阳便成了她心中的噩梦,以至于她鲜少出门,甚至对一直心仪的陆宴也淡漠了许多。
萧宁从未将朝阳放在眼里,但看到原主这般温顺谦恭的女孩被一次次欺凌,她心中的怒火油然而生。
她仿佛看到了往日里沈宁被朝阳一次次欺压的场景,一股强烈的正义感驱使她今日一定要为原主讨回公道。
于是,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开口道:
“臣女今日才算明白,原来皇上的赐婚在公主面前不过是一纸空文,太子妃的人选非得朝阳公主点头不可。在南越国,陛下的金口玉言竟比不上公主殿下的认可,臣女定要将这个消息传遍京城,让那些想做太子妃的贵女们快来巴结讨好公主殿下。”
朝阳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她在沈宁面前嚣张跋扈惯了,而沈宁也总是柔柔弱弱,畏畏缩缩,从未有过反抗。
没想到今日她竟一反常态,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带着几分戏谑之色。
朝阳心中虽有些忐忑,生怕沈宁的话传到皇帝和太后的耳朵里,但她毕竟是受宠的公主,不愿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于是,她硬着头皮继续道:
“好啊沈宁,几日不见,你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看来本公主几日不收拾你,你就忘了我的厉害。”
萧宁对她的威胁置若罔闻,继续嘲讽道:
“臣女听说陆世子已娶妻,并且余生不复娶。不知公主对世子的如火热情,该如何熄灭呢?世子是否厌弃臣女,臣女不得而知,但臣女却知公主向来不照镜子,否则凭您的姿色平平、无胸无脑,怎敢妄图与世子同行!”
“你……”朝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萧宁见状,更是毫不留情地继续道:
“臣女记得公主比我大四岁,今年虚岁二十。在民间,二十岁嫁不出去就是没人要的烂白菜了。臣女奉劝公主,不要在世子这个鳏夫的歪脖子树上吊死,都考虑考虑外面那些乞丐、单身的老男人,风流倜傥的街溜子,还有外强中干的好色之徒……”
或许是从未有人敢这样忤逆朝阳,或许是沈宁第一次对她如此反唇相讥,又许是萧宁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处。
只见朝阳气得咬牙切齿,脸色变幻莫测,发疯似地冲上前去,伸手要掌掴萧宁。
“好呀沈宁,几日不打你,长本事了是吧,敢出言冲撞本公主,那就准备好承受本公主的怒火!”
朝阳怒喝道。
然而,预期的响声并未传来。只见萧宁左手轻松挡住了朝阳落下来的巴掌,右手则狠狠地反掴在她的脸上。
同时,她转头对身边的小翠说道:“站远点,不要参与进来。看你家小姐怎么出这些年的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