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姑娘紧蹙的眉头,太子有一刹那的心疼,若这就是她,在经历过那么大的变故后,她是否一如既往地热烈果敢?
“宁儿。”
太子想尽快确认她的身份,不得不打断沉思中的人儿。
若是她,他会倾其所有让她心安,护她一世周全。
萧宁行过礼后,太子将一小箩枇杷递过来。
“殿下不必花这个银子。”
萧宁了解他穷困潦倒。
太子略带尴尬地解释:“这是今日新进的贡品,孤向父皇讨来带给你尝尝鲜。”
萧宁没忍住笑了,笑声清脆悦耳,很是纯粹,她杏眸看起来亮晶晶地,清澈见底。
枇杷味甜,性凉,入肺、胃经。具有润肺止咳、和胃降气的功效。可用于治疗肺热咳嗽、胃热呕逆等症状。
枇杷是南方水果,而北燕境内并不适合栽种,所以萧宁没有吃过也没有见过,为了不露出破绽,她常看一些关于南越的民土风情,而枇杷这种水果她前两日刚刚在书上了解过。
既是贡品,必然稀少。
于是萧宁莞尔一笑道:“多谢殿下,母亲近日偶感风寒,有些咳喘,枇杷刚好可以缓解她的症状。”
她吩咐小翠将枇杷转送沈夫人时,太子浅笑的桃花眸中闪过一抹淡淡地失望,快到萧宁没有捕捉到。
既然枇杷已经“阵亡”,他直接进行下一个计划。
二人在凉亭下开始心平气和地厮杀。
这是太子想到的为数不多的试探方法。
沈宁棋艺不错,这是他上午从太傅处得知的消息。
当沈太傅得知太子向自己请教女儿的爱好时,他心中狂喜。
未来的乘龙快婿愿意在女儿身上花心思,他乐于促成。
于是爱女如命的沈太傅毫无保留地将所知道的沈宁的习性爱好一一记录下来,还检查了两遍,生怕哪里有遗漏。
人生如棋,棋里藏蒙。
萧宁的棋犹如她眼下的困局,需主动出击,除去层层阻碍,才能占得先机。
于是她一上来的攻势很猛,攻城掠地,步步紧逼。
反观太子步步为营,不贪一时一地之微利,不在细枝末节纠缠,虽无胜算,却能立于不败之地。
随着黑白子逐渐落满棋局,历经一轮又一轮的激烈厮杀,太子心情更加失落。
他觉着眼前之人可谓擅于布局,精于算计,棋艺精湛,明显是个高手,是沈宁无疑。
太子知道所谓的沈宁消失,意味着她灵魂的消亡,作为太傅的学生本不该有这样的心思。
可他盼着她归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渴盼她来到他的身边。
他早已习惯在期待中得到她只言片语的消息。
通过三局对弈,萧宁对眼前温润儒雅的太子有了新的认识。
他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的人畜无害、风轻云淡。
他以弱示人、成熟稳重、运筹帷幄、善于谋定而后动,让自己在三皇子一派的打压谋害之下依然游刃有余。
可能太子对沈宁不甚了解,对方并没有对自己起疑心。
萧宁暗道又过了一关。。
琴棋书画方面,她唯棋能拿得出手。
想她年幼之时,被父皇纵容日日跟在帝王身边,棋也是那时所学,乃燕皇亲自所授。
燕皇以出宫为赌注,赢一局便可出宫一次。
打小贪玩的萧宁以此为目标,学的极其卖力,以至于有今日的棋艺,才得以蒙混过关。
二人对战三局,前两局各胜一局,第三局平手。
“殿下承让了。”
萧宁做沈宁做的心惊胆战,生怕一不留神暴露自己。
而现在她嘴角高高扬起,终于扬眉吐气一次。
太子看着小女子意气风发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苦笑道:“是孤棋艺不精。”
此时太子身后的北枫肚子传来“咕咕”叫的动静,萧宁看看偏离的日头,方知早已错过了午膳时间。
她早膳用的晚,现在倒不觉着饥饿。
“我们在此处用膳可好?”
现在二人并非真正的夫妻,不适合共处一室。
而且现下天气不冷不热,凉亭无疑是一起用膳的佳选。
看着自家主子和太子相处的很愉快,小翠很欣慰。
而海棠心里却五味杂陈。
陆宴和李景澈谁又比谁好?对主子来说不过都是敌人,都是算计,都是身不由己。
但若从中选一个,还是太子好。
萧宁和太子安静地用膳,北枫跟着海棠去了小厨房。
突然门房小厮来报:“启禀大小姐,国公府陆世子来登门道谢。”
萧宁咀嚼的动作突然一滞,手中的筷子随即掉落一根。
凉亭里的气氛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太子不动声色地敛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萧宁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她余光瞄了一眼仍安静进食的太子,忙回复小厮说:
“告诉世子,我有心却并未成事,救他的是太子殿下。他也不用客气,当时无论谁站在那里,我都会出手。”
正待小厮将要退下之时,太子突然出声制止:“让世子进来吧。”
小厮退下。
太子看着心不在焉的萧宁,感慨地解释:“还记得许多年前,我们三人经常一起练字,一起听太傅讲课。其实孤经常怀念那时的岁月。
转眼我们都长大了,陆宴去了边境,你也极少出门,偌大的东宫只有孤一个人进进出出。孤单极了,相请不如偶遇,好久没聚了,今日就算重温咱们小时候的时光。”
萧宁也不能说她没有参与过他们的童年,点头应下,故意打趣道:“殿下做好事不留名,让陆世子误以为昨天救他的是臣女。”
太子还记得陆宴那时的视线如同长在她身上一般,怎还能看到别人。
他并没有将此话说出来,只淡淡道:“那是战神陆宴,即便没有我们,凭他自己也能轻松避开,孤所做不过是为了街上无辜的百姓。”
萧宁被阴阳的哑口无言,她没想到太子俊美儒雅的皮囊之下还藏着这般的嘴利。
她不悦道:“殿下不愧是一国储君,是臣女狭隘了。”
太子听出萧宁语气中的不满,碗中叫花鸡的味道也落了几分。
他觉着眼前的就是沈宁,于是不计较也并不愿花太多的心思去哄她,继续埋头吃索然无味的叫花鸡。
眼前是六菜一汤,比他东宫的膳食标准强太多了。
吃人家嘴短。
太子享用美食的心情突然就没有了,他用须臾的功夫措辞道:
“若孤和北枫不同时出手,非死即伤的是你,习武之人身体里有一种自卫的本能,关键时刻能保命,可你不一样。”
太子不仅生气萧宁对陆宴的态度,更怕她会损伤这具身体。
萧宁听出太子是在关心自己,心中的那点不快立刻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