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青石板路上缓缓前行,车厢内萧宁眉头微蹙,轻声询问身旁的二人:小翠、海棠,你们可知道出了什么事?
两位面面相觑,都茫然地摇了摇头。
东宫朱红色的大门近在眼前,萧宁一下马车便快步走向门房,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太子可在府中?
门房小厮恭敬地行礼:回太子妃的话,殿下正在书房。
这小厮想起总管北星说过太子妃承诺,以后东宫的三餐都要有荤腥,并且月钱会按时发放,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拖欠,心中不由涌起一抹感激之情
今早他们吃了香喷喷的肉包子,他一口气吃了八个。
在东宫做工三年,之前他们一个月也会吃一次肉包子,但每次每人仅限一个,对他来说,都不够塞牙缝的。
他目送着太子妃远去的身影,想到午膳半碗的肉片,心中对这个新主子更加恭敬感激。
推开书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太医正在为榻上昏迷的李景澈诊脉的画面。
萧宁心头一紧,快步走到北枫身旁,压低声音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端端的......
北枫望着面无血色的主子,沉重地叹了口气:殿下方才突然吐血昏厥了。
怎么会这样?萧宁的声音微微发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北枫将自己所知道的小声讲给萧宁听:“属下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方才陆世子的侍卫向阳从玉门关送来一封信给殿下,殿下看完信就这样了,属下猜应是世子那边……”
话未说完,萧宁已经脸色煞白。听到玉门关三个字,再联系太子的异常反应,她立刻意识到定是陆宴那边出了大事。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萧宁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
北枫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太子妃,您没事吧?
萧宁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无妨,向阳可还在府中?我要立刻见他。
北枫面露难色:他浑身是伤,日夜兼程赶了三日的路,殿下命他去歇息了。
这话让萧宁心头更沉,能让向阳如此拼命赶路,事情该有多紧急?她强自镇定道:待他醒来,务必让我见他。
转向太医询问时,萧宁的声音仍带着一丝颤抖:殿下情况如何?
太医宽慰道:娘娘不必忧心,殿下只是急火攻心,悲伤过度,服几剂药调养几日便好。
“殿下几时能醒来?”
“一刻钟内。”
得知太子很快会苏醒,萧宁稍稍安心,却又为陆宴悬起心来。
能让贴身侍卫亲自送信,必是十万火急之事。粮草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为何还会......
有了粮草,而且她后面也没有再梦到陆宴以及玉门关的战况,以为就万事大吉了,难道是战败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不是神,败就败了,太子至于吐血昏厥吗?
不对,事实肯定不止如此!
太医刚刚离去,李景澈便悠悠转醒。
萧宁连忙上前搀扶,迫不及待地问道:殿下,玉门关究竟出了何事?
太子红着眼圈望向她,眼中泪光闪烁,声音哽咽:玉门关危在旦夕……陆家军恐会全军覆没……我朝危矣!
太子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萧宁不可置信地质疑道:“这怎么可能?有镇国公和陆世子坐镇,即便不胜,也能势均力敌,僵持几个月,为何会突然战败?”
“军中断粮,三十万大军不是战死沙场,就是被活活饿死!”李景澈深恶痛绝地说,“都怪孤......明明察觉异样,却没有追查到底......陈志建这个奸佞的小人,他哪是要针对孤,他这是引火自焚,葬送南越的江山。”
“断粮?向侍卫几时从玉门关出发的?”
萧宁想起了孙慕旭许下的时间,默默计算着日期,心中稍微安定了些许。
她相信表哥的承诺,也深知孙家的实力不容小觑。
“向侍卫说他日夜兼程赶了整整三十六时辰。”
萧宁心中将三十六个时辰换算成三日,眼前似乎闪过一线希望的光芒。
“殿下,先不要如此悲观,臣妾大表哥以孙家的名义,捐了三十万担粮草直接送往玉门关,按照时间来算应该是五月十七日下午抵达,若向侍卫是当日上午从玉门关离开的话,两方恰好错过。如此看来,臣妾觉着玉门关或许没有殿下想象的那般糟糕……”
“宁儿,你说的是真的吗?孙家表哥真的往玉门关送去了三十万担粮草?”
太子面上喜不胜收,他激动地紧握着萧宁的纤纤玉手而不自知。
萧宁浅笑着点头,视线扫过被太子禁锢着的手。
李景澈瞬间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他立即如触电般松开了手掌中柔弱无骨的小手,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为了掩饰尴尬,他深呼一口气道:“晚些时候,孤再向向鸣确认一下时间和玉门关的状况,再过三五日,无论输赢,玉门关的消息也该有个定论了!若因孙孙家粮草及时解了燃眉之急,孤定要在父皇面前为孙家请功。”
“臣妾代外祖一家谢过殿下。殿下应该相信镇国公和陆世子能征善战的能力,相信定能顺利渡过此劫。”
萧宁宽慰着太子,好像她的乐观感染了太子,他原本绝望的脸上有所缓和。
“殿下,世子走之前明明备了足够的粮草,为何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既然缺乏粮草为何不早向朝廷求援?又为何单单将急报送至东宫而非金銮殿?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萧宁试探着问,这些问题困扰了她许久,以她对陆宴的了解,此人行事向来稳妥,绝不会在粮草这等大事上出现疏漏。
南越向来有女子不得干政的规定,萧宁此问已经越界,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谁知,太子将陆宴发现粮草异常及多次发出八百里加急却石沉大海的经过和盘托出,继而说道:
“且不说户部的问题,单是李景程自掏十万担粮草一事就蹊跷得很。以他的为人和财力,宁可挥霍在风月场上,也断不会做出这等深明大义之举。孤手上那夜,本是前去探明他府中的账目,不料被护卫发现刺了一剑,后面才不得已停下,都怪孤没有坚持查下去。”
太子语气中充满懊悔。
萧宁知道他说的是受伤后在梧桐苑养伤那夜。
“这事不能怪殿下,谁能未卜先知?不过那么多八百里加急,竟无一送达朝廷,臣妾怀疑有人从中作梗,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