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小丫坐进马车之后,小翠施礼问道:“小姐,唤奴二人进来所为何事?”
彭凌君笑着说:“无事,是姑爷心疼你二人行路疲劳,特意叫你们上马车来歇息。”
两名丫鬟很吃惊的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转头看向丁承平,见丁承平也正看着自己,二人马上低下头,回避了目光对视,施礼道:“谢小姐姑爷。”
丁承平挥手制止:“不用这么多礼,主要是外头太冷,还下着雨,你看衣衫都打湿了,来,烤烤火,暖暖身子。”
彭大小姐看看小翠,又看看小丫,似乎别有深意的说道:“ 姑爷心疼你二人,你们定要记在心里,将来好生报答。”
“是,奴婢谨记。”两人异口同声,但二人的声音明显不同,小丫回答声干脆响亮,小翠的回答不仅声音轻微许多,而且充满着犹豫。
一路无话。
彭家十几号人经过两个时辰的跋涉终于来到县城。
选择了上次居住的五间楼客栈,一行人终于能喝杯热茶,吃顿美食,暖身歇脚。
因为天气不佳,彭凌君并没有选择去街上游玩,而是开了房间歇息。
彭凌君坐在八仙桌旁的长板凳上,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将茶碗放到桌上。突然想起一事,转头说道:“对了,妾前日听说乡试的结果已经张榜,郎君的好友张恒之获得了解元(乡试第一名),他可真厉害。”
丁承平正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街市的车水马龙,听到彭凌君的话,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嗯”。
彭大小姐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似乎不该提科举这个话题,自我懊恼了好一会,见丁承平始终盯着窗外不做声,小心翼翼的问道:“郎君,你生气了?”
“嗯?怎么了,生什么气?”丁承平回过神来看向彭凌君。
“刚才,我说张恒之。。。”
“哦,尔恒啊,他是挺厉害,乡试的解元,现在很多人都看好他,我琢磨着这会儿他应该在筹备赴京参加会试了。”丁承平面带微笑的来到彭凌君身边。
“郎君是在为张恒之高兴?”彭大小姐闪烁着大眼睛。
“嗯,尔恒是一个正直刚毅的人,一旦高中将来必定是一位好官,这是百姓的福气。”
“郎君刚才说这会儿他就要筹备赴京参加会试,会试不是春天三月份才举行,这会儿都没到腊月。”
丁承平长叹一口气:“从这里去京师路途遥远,一路颠沛流离,租条小船走水路会省力一些,但会绕上一大段路程,约莫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到京师,所以为了能赶上会试,他只能在腊月初就出发,过年都只能在路上。”
“这么远的路程,需要的盘缠肯定也不少。”彭凌君感叹。
“是,一路的吃穿用度是个天文数字,不过不用担心,他乡试是解元,会有很多大富人家慷慨解囊资助他的。”
“郎君心胸真豁达。”彭凌君能感受到丁承平在谈论起张恒之时没有丝毫嫉妒,反而是一脸欣赏之意,“对了,我见郎君刚才表情专注,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刚才?哦,是在窗户上见到了一位故人,好了,不提这些,你是不是想吃门口蜜煎铺的烧饼,我现在下去给你买可好?”
“嗯嗯嗯,他们家的煎饼香酥可口,我很想吃。”彭大小姐像小鸡啄米一样快速的点头。
“你在房间里休息,我去去就回。”丁承平对着彭凌君笑了笑,走出了房门。
当丁承平走出客栈,见到马路的正中央有一位身穿儒巾襕衫的年轻人躺在地上,嘴里还在说些什么。
他身边围满了百姓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但并没有人上前将年轻人扶起。
丁承平皱了皱眉头,站在客栈门口犹豫了一会,正打算走上前去,突然见到远处快速的走来几人。
于是丁承平止住脚步,没有再往前走,只是安静的看着。
躺在地上的年轻人是丁家村的丁志诚,今年二十二岁,比丁承平小三岁,但论族谱,丁承平要称呼一声叔。
不过丁承平如今已经被丁氏家族销籍逐户,所以这声叔叔你叫得出口,人家都未必答应。
从远处正快速走来的几人,丁承平也认识,都是丁家族人。
其中一名丁家族人还无意中往五间楼扫了一眼,见到丁承平站立在客栈门口后还愣了愣,但是彼此之间并没有打招呼。
几名丁家族人将喝醉瘫倒在马路中央的丁志诚扶了起来,然后快速离开。
丁志诚被族人带离之后,街上的老百姓见没有热闹可看也纷纷各行各路,马路上又恢复了平静。
丁承平看着几人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才转身往旁边小店走去。
买了一些烧饼之后走回客栈。
之前在窗户上丁承平就见到了在马路上喝醉酒的丁志诚似乎与一位女子在拉拉扯扯。
那名女子长得极其美艳,虽然丁承平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但能肯定是青楼的某位行首,因为当初在怡红院的二楼包间里,该女子前来敬过酒。
说来也有些巧合。
当初的丁承平也是因为酒醉之后跟怡红院的某位女子拉拉扯扯,然后就被报官入狱,依靠族人花钱解救才脱离牢狱之灾,但随后丁承平还是自暴自弃选择了入赘彭家。
如今又一位丁家的年轻俊杰在公众场合与某位烟花女子纠缠不清,但幸亏没有吃上官司,只是不知他会有怎样的命运。
穿越而来的丁承平虽然不赞同原身的很多观点,但对彭家赘婿的身份和被丁家销户除名的既成事实,已经完全的接受。
谈不上怨恨丁家族人对自己的做法但也不至于会再次舔着屁股去巴结。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只不过很多事情有时候并不会尽如人愿,丁承平在今后的岁月中依旧无法完全摆脱跟丁家族人之间的纠葛。
这真是:
无言独上西楼,
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
是离愁,
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南唐 李煜 《相见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