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陈卫东像往常一样,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屋后查看他的蜂箱。
那可是倾注了他无数心血的副业,是他对未来甜蜜生活的第一次尝试!
可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懵了!
蜂箱被踹翻在地,裂成了好几片,木板散落各处。
费尽心思搞来的巢脾也被踩得稀巴烂,金黄的蜂蜜混合着幼蜂死了一大片,现场一片狼藉!
只有少数幸存的蜜蜂正围着这片废墟嗡嗡乱飞,很是凄凉……
周文韬跟着出来,看到这场景,眼圈“唰”地就红了,声音都带了哭腔。
“这…这谁干的?!缺了大德了!”
赶来的赵铁柱,一看就炸了,跳着脚骂,大嗓门传出老远。
“操他娘的!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王八犊子干的?!让俺逮着,非把他屎打出来不行!”
他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抡起拳头就要四处去找人算账。
陈卫东一把拉住他,脸色铁青,胸口也剧烈起伏,但他强压着怒火,蹲下身子,沉声说道,“都别慌,先看看再说!”
他仔细检查着现场,眼神冰冷。
蜂箱明显是被人用脚猛踹的!
他小心地拨开碎片,观察着泥地上的脚印。
昨夜下过一点小雨,地皮还有点湿,脚印也有些模糊,但能分辨出不止一个人的痕迹。
其中一个脚印比较清晰,鞋底前掌外侧有一块磨损形成的折痕。
陈卫东眯起了眼,这个脚印,他似乎有点印象……
他又注意到,在蜂箱碎片旁边的草叶上,溅落着一些已经半凝固的蜂蜜。
看来破坏者离开时,鞋底很可能也沾上了蜂蜜,才会留下这些痕迹!
“铁柱,文韬,你们看住这里,别让人靠近,也别动任何东西。”
陈卫东站起身,语气沉静却带着寒意。
他没有像赵铁柱那样大喊大叫,也没有立刻去找谁拼命,而是转身直接去了生产队部。
赵福贵大队长刚起来,正蹲在门口刷牙。
老支书赵德顺也端着烟袋锅溜达过来,准备商量今天的活计。
陈卫东抱着那破损不堪,还粘着蜂蜜和死蜂的蜂箱,走到他们跟前,轻轻放下。
“大队长,老支书!”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压抑着的沉重和委屈。
“我鼓捣的这蜂箱,不知道碍了谁的事,昨晚上让人给毁了!”
赵福贵看着那一摊狼藉的蜂箱,皱紧了眉头,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子,“咋回事?知道是谁干的不?”
老支书没说话,眯着眼,吧嗒着烟袋,也心疼地看着那个破蜂箱。
“我也不知道。”
陈卫东摇摇头,语气更加委屈,“我就想着,试着养点蜂,要是成了,往后蜂群分了,也能给队里添个副业进项,大家年底多分点蜜也好啊!没想到……”
他顿了顿,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这蜂箱的木头和钉子,虽说旧了点,也是队里库房的东西,就这么糟践了……太可惜了!”
刚说完,他仿佛又想起来什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昨儿后半夜,黑子叫的厉害,我也好像听见我这院墙外头有点动静,当时还以为是谁起夜路过呢,也没太在意……唉!”
这话说得平淡,却在赵大队长和老支书心里定了性,这是破坏集体财产!
赵福贵脸色更难看了,破坏集体财产,这可不是小事!
老支书缓缓吐出一口烟,烟雾缭绕,他精明的扫过陈卫东的脸,又看了看蜂箱,半晌,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树大招风啊!卫东,你这想法是好的,肯干,是正路!”
“但有些人呐,就是看不得别人好,尤其看不得你这样的知青搞出点名堂……”
这话,像是说给大队长听的,虽然没指名道姓,但那分量,却沉甸甸的!
这件事一个早上就传遍了整个秀山屯。
蜂箱被恶意破坏的事,成了头号新闻!
大多数乡亲听了,都是气愤和同情。
“哪个天杀的干这缺德事?人家陈知青弄点蜂多不容易!”
“就是!眼红呗!自己没本事,就见不得别人好!”
“我看那张知青最近脸拉得老长,见谁都不顺眼,是不是他搞的鬼?”
“嘘……没凭没据的可不敢瞎说……不过,昨晚俺好像真瞅见有黑影往东头那边去了……”
舆论像水一样,悄无声息地流淌,却慢慢的明确的方向。
人们议论着,猜测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知青点方向,尤其是看到张振华时,那眼神多多少少带上了怀疑……
张振华感受到了这些怀疑的目光,气得心里冒火,脸上却还得强装镇定,甚至故意大声和身边的人说笑,表明这事儿与自己没关系。
但这种刻意的表现,反而更显得欲盖弥彰了,风言风语更多的指向了他……
陈卫东没有继续喊冤,也没急着去指认谁。
他回到小院,开始默默地清理着现场。
他把那些沾了蜜的泥土小心地刮起来,单独放在一边。
又把那些带有特殊鞋印的痕迹,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
期间,不少社员自发地过来看望,表示一下安慰。
李春梅拿着两个鸡蛋过来,气得脸通红。
“卫东,别灰心!这干坏事的人不得好报!有啥要帮忙的,就跟姐说!”
她看着那破败的蜂箱,也是气的不行。
赵铁柱一直守在旁边,冷着一张脸,瞪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仿佛想从里面揪出凶手。
就连平时不太说话的库管老赵头,也背着手过来瞅了一眼,最后叹了口气,嘟囔一句,“糟践东西啊!”摇了摇头走了……
李向阳也来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帮着陈卫东收拾碎木片,还低声说了一句,“卫东,我觉得不是你得罪了人,而是有人心眼歪了,故意使坏!”
他这话,已经明确地表露了他的立场。
陈卫东只是对每一个来看望的人都道了声谢,并不多话。
他的这种沉默,反而更让人更加心疼和愤怒!
人心,在这种无声的对抗中,慢慢地站在了他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