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九的刀压得姜小葵膝盖发颤,鎏金战甲咔咔作响,像是随时要裂开。她咬住后槽牙,舌尖抵着上颚,硬是把喉咙里的闷哼咽了回去。
“就这?”屠九冷笑,手腕一翻,刀锋斜劈而下。
姜小葵猛地侧身,战甲边缘被削掉一块,火星四溅。她借势后退半步,右手死死按住胸口的青铜碎片,掌心滚烫,像握了一块烧红的铁。
她没时间喘气。
追魂镜在空中转动,黑雾翻腾,三名灰鳞军长老已经站定方位,手中法器同时亮起血光。
阵法要成了。
姜小葵知道不能再等。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喊出来:“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没人笑。
也没人接话。
四周只有风声和刀剑碰撞的响动。
可就在这一瞬,她体内猛地一震,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头顶。荒诞仙气炸开了,不是细水长流,是决堤的洪水,撞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发麻。
七窍同时喷出金光,头发根根竖起,整个人像是被点亮的灯笼。
碎片贴着她的皮肤嗡鸣,符文从皮下浮起,在体表游走,最后全部汇入战甲。原本残破的铠甲开始重组,裂缝弥合,金纹蔓延,肩甲延伸成翼状护片,掌心凝出一对短刃。
她睁开眼,瞳孔泛金。
双手结印,低喝一声:“光随我心,破!”
轰——
数百道金色光刃凭空出现,呈扇形向前激射。最前排的灰鳞军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钉在地上。后排的撞在一起,阵型乱成一团。
屠九冷哼一声,追魂镜横在面前,镜面扭曲,竟将几道光刃吸进去,转眼吐出黑色火焰,朝姜小葵反扑过来。
她抬手格挡,左肩护甲当场炸裂,皮肉焦黑,一股烤肉味飘了出来。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差点跪下去。
可她没退。
她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她不是钥匙,也不是筹码。她是盾。
她再次张嘴,声音比刚才还大:“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这一次,连大长老都皱了眉。
他站在高台边缘,白玉杖轻轻点地,感觉到脚下山体微微震动。
天象有变。
云层裂开一道缝,漏下一缕阳光,正好照在姜小葵身上。
她抓住机会,把所有圣力收回体内,压缩进青铜碎片。那东西越来越烫,几乎要融化她的皮肤。
但她不松手。
双掌推出,一道粗壮金柱轰然射出,直奔屠九。
屠九举镜硬接,镜面剧烈晃动,他脚下地面寸寸龟裂。他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色。
“疯子!”他骂了一句,“你真信这些胡话?”
姜小葵不答,只盯着他。
她右眼尾的朱砂痣突然发烫,像是有人拿针扎了一下。紧接着,皮肤下浮起新的符文,比之前的更复杂,带着某种古老的气息。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身体知道。
她动了。
不退反进,一步踏出,脚下踩碎一块阵眼石。
三人联手布下的七煞锁魂阵顿时一滞,血纹闪烁不定。
“找死!”左侧长老怒吼,手中铁链甩出,直取她咽喉。
姜小葵低头躲过,顺势扑向中间那人。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她已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咔的一声,腿弯折。
另一人从背后袭来,法器砸向她后脑。她侧头避过,却被划破耳廓,血顺着脖子流下来。
她不管。
她只盯着眼前这个。
碎片在掌中变形,化作一柄短刃,她反手一刺,正中对方咽喉。
那人瞪大眼,喉咙咯咯作响,伸手想抓她,却扑通倒地,再不动了。
血喷了她一脸。
她抹了一把,眼睛都没眨。
剩下两人愣了一瞬,随即暴怒。屠九也从地上站起,追魂镜高悬,黑雾凝聚成刀影,齐齐压下。
姜小葵喘着气,左手垂着,像是脱了臼。右臂战甲裂开大口,露出底下烧焦的皮肤。她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只是把碎片举到胸前,对准敌人。
金光还在她体内燃烧。
屠九眯起独眼:“你还撑得住?”
姜小葵咧嘴一笑,嘴角带血:“你说呢?”
她往前走了一步。
又一步。
脚踩在尸体上,发出湿漉漉的响。
屠九眼神变了。他挥手,黑雾收拢,带着两名长老后撤数丈。
“留她一命。”他说,“总坛要活的。”
姜小葵停下,站在原地。
她没追。
她知道追不上。
但她也没倒。
她甚至把背挺直了。
大长老在高台上看着,手指慢慢松开白玉杖。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南崖风大,吹得她衣角猎猎作响。血从指尖滴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天空。
阳光刺眼。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在青岩村,灶台上的锅盖被风吹走,她追出去老远才捡回来。那天她摔了一跤,膝盖破了,回家时阿娘说:“这点伤算啥,饭还得做。”
现在饭做不了了。
但仗还得打。
她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把碎片重新按回心口。
金光没有散。
它在她血管里流淌,像是有了生命。
远处黑雾涌动,敌军重整队形。屠九站在前方,手握长刀,眼神阴沉。
姜小葵动了动嘴唇,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楚:
“下次别派这么菜的来送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