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瓦片响了一下,姜小葵立刻后退半步,手腕一热,铁板烧的光膜贴上皮肤。她没抬头看,也没出声喊人,只是把锅铲印记按在掌心,屏住呼吸。
走廊没人。
她转身就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密室门在前头,铜环上还留着她早上按过的指印。推门进去,屋里只有她带来的那口破锅和几块符纸。
她坐到蒲团上,闭眼。
胸口的碎片温温的,像晒过太阳的石头。她试着调动荒诞仙气,从丹田往上引,绕一圈肩膀再落回手肘。三遍之后,铁板烧能离体半寸,悬在空中不动。
“行了。”她睁眼,“能撑三息不散,算成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这次是正常的节奏。大长老的声音隔着门:“小葵,火云宗的人到了。”
“让他们进。”
门开,三个穿红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领头的是个圆脸小子,手里拎着一对短锤。他一进门就问:“听说你要带我们练夜路?我可不怕黑。”
“怕黑也没用。”姜小葵站起来,“今晚第一课,怎么走路不发出声音。你们知道老鼠是怎么爬墙的吗?”
“贴着边,慢慢蹭?”另一人答。
“错。”她拿起锅铲,在地上划了一道,“是脚尖先着地,重心压低,呼吸放慢。不是蹭,是滑。”
三人愣住。
她走到墙角,背靠石壁,左脚点地,右腿微曲,整个人像片叶子贴在墙上,往前挪了五步,一点动静没有。
“学不会这个,进了地下河就得死。”
圆脸小子咽了下口水:“你真去过?”
“我没去过,但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她说完,自己先笑了。
三人也笑。
笑声刚起,她胸口一烫,铁板烧嗡地弹出,残镜和青铜碎片自动飞起,在空中拼成一幅立体地图。黑塔、阵眼、井口位置清清楚楚。
“看清楚了?”她指着西南角,“咱们从这儿下去,水深两丈,底下有暗流,走错一步就被冲进尸坑。你们要是想活命,现在就开始练。”
三人收了笑,围上前仔细看。
练了两个时辰,圆脸小子终于能在石板上走完全程不踩空。姜小葵点头:“不错,比我想的快。”
“那你刚才说的身世……”有人试探着问,“是真的?”
“你觉得呢?”她眨眨眼,“反正每次我说完,这玩意就来劲。”
话音落,她又念一遍:“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这次没人笑。
但她还是感觉到体内一热,荒诞仙气涌上来,顺着指尖流进残镜。镜面一闪,投出一段新路线——标出了巡逻换岗的时间差。
“找到了。”她轻声说,“子时前后,守井的会去换茶,空档三分钟。”
三人眼睛亮了。
她收起地图:“回去休息,明早继续。别喝酒,别熬夜,我要你们清醒着进洞。”
人走后,她坐在原地没动。手腕上的布条渗出血丝,那是昨夜强行催动法宝留下的裂口。她解开布条,伤口已经发紫。
“有点过头了。”她自言自语。
门外又响,这次是药王谷的两位医师,抬着个木箱进来。
“这是你要的玉牌。”年长的那个说,“三百枚,全按你说的尺寸刻好符槽。”
“谢了。”她接过一枚,拿锅铲尖在上面画符。
一笔下去,符纸烧起来,火星跳了几下灭了。
“不行。”她摇头,“普通墨压不住仙气。”
老医师皱眉:“要不要加朱砂?或者混灵血?”
“都不行。”她想起什么,起身翻出灶台角落的一撮灰,“用这个。”
“灰?”
“断云崖下的草灰,老乞丐教我的。”她把灰混上一点血,调成糊状,蘸着重新画符。
画完第一张,她站直身子:“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话音刚落,整张符金光炸开,烙进玉牌。三百枚玉牌同时震动,一道道金纹钻进去,停在边缘待命。
“成了。”她把牌分开放好,“每人带两枚,危急时捏碎就行,能送你退出三十丈。”
老医师盯着玉牌看了半天:“这法子……闻所未闻。”
“那就叫它‘姜氏逃命符’。”她咧嘴一笑,“回头出书,卖钱。”
医师摇摇头走了。
她一个人留在密室,开始整理装备。破甲弩她试过,太重,不适合地下行动。最后挑了五把轻弩,拆掉机括重新组装,装上特制箭头——里面灌了她熬的辣椒油。
“射中脸,保准睁不开眼。”她吹了吹箭尖。
天快黑时,大长老来了。
“玄剑门不肯派人协同校准。”他说,“怕技术外泄。”
“那就让他们把弩留下。”她头也不抬,“我不需要他们动手,只要东西到位。”
“药王谷担心补给线被截。”
“告诉他们,我会让铁板烧在沿途设七个标记点。”她拍了拍手腕,“每过一个点,铃响一次,他们就知道我们活着。”
大长老沉默片刻:“你打算怎么联络各派?”
“做个铃。”她说,“不用多高级,能传消息就行。”
她取出圣女血脉印记,按在一块空玉符上。然后叫来火云宗、药王谷、玄剑门的人,让他们各自输入一道灵讯编码。
七股光缠在一起,扭了半天,变成一枚铜钱大小的铃铛,挂在她腰上。
“成了。”她晃了晃,“谁那边出事,铃就响,方向也能听出来。”
玄剑门代表看着铃,还是不太信:“这就能通全军?”
“不信你试试。”她说,“你现在往东走十步,喊一声‘到’。”
那人照做。
铃铛立刻响了,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
他瞪大眼:“真通了?”
“不然呢?”她把铃塞进怀里,“明天这时候,它会更忙。”
夜深了,各派陆续回营。她走出密室,站在主峰祭坛边上。风很大,吹得衣服啪啪响。
大长老站在观星台,抬头看天。七星排成一线,正对黑塔方向。
他低头说了句什么,转身进殿。
她没动。
过了很久,她抬起左手,看了看锅铲印记。红痕还在,像是烙上去的。
她闭眼,体内仙气和碎片的共振像潮水一样,一起一伏,稳定得很。
睁开眼,她望向远处黑塔所在的方向。
唇角慢慢扬起来。
“我们,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