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死死拽着顾柔的胳膊,生怕她真的一甩手就走了。
“小柔,你别生气,是婶子不会说话,你别跟我一个妇女计较!”
王美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抱着孩子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怀里的孩子被她勒得不舒服,哼唧了两声,更让她心焦。
顾柔停下脚步,没回头,也没挣开她的手。
她就怕这个,人心隔肚皮,你上赶着帮忙,人家不领情不说,回头出了事,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见顾柔不说话,王美更慌了,嘴里的话跟倒豆子似的往外冒。
“我信你,我咋能不信你呢!你可是张婆子的徒弟,本事肯定有,!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大人有大量,救救我家乐乐吧!”
顾柔转过身,看着王美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
她心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看不得孩子受罪。
“婶子,我不是生气。”
顾柔的声音很平静,她把自己的胳膊从王美手里抽了出来。
“我会给你孩子看病,但是,丑话我得说在前头。”
王美一愣,连忙点头:“你说,你说!”
顾柔的视线落在炕上那个蔫蔫的孩子身上,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我看病,你们就得配合,有的人病好得快,有的人底子弱,好得就慢。
别到时候孩子还在恢复期,你们看着没立刻好利索,就觉得我的方子不行,跑来找我闹。”
她顿了顿,语气更冷了几分。
“要真是那样,这孩子我以后是不会再管了,村里谁家有事,也别再来找我。”
这话说的,就有点重了。
王美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她觉得顾柔这人,忒较真了。
“小柔,你咋这样说话呢?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小声嘟囔着,心里有点不舒服。
我也没说啥啊,不就是多问了一句吗?咋就扯到这上头了?
这丫头,读了几天书,心眼儿咋变得这么多了?
顾柔看着她那副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也不点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王美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再看看炕上没精打采的儿子,心一横,咬了咬牙。
“行行行,我答应你!不管行不行,我都不会找你,这总成了吧?你快给我家乐乐看看吧,他都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见她总算松了口,顾柔才重新走回炕边。
王美看她那认真的架势,心里嘀咕开了。
这顾柔,现在是真不一样了。
以前就是个闷葫芦,现在不光会读书认字,连看病都这么有板有眼,说话一套一套的。
王美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以后咱们村里要看病,那不是方便多了?她还经常去县城,以后家里缺个啥稀罕东西,托她带一下,不比自己跑一趟省事?
“小柔啊,你现在可真是咱们村的大能人了,以后……”
“安静。”
顾柔头也没抬,冷不丁地打断了她的话。
王美的话头一下子被噎住,讪讪地闭上了嘴。
屋子里瞬间又安静下来。
顾柔有点后悔来这一趟了。
王美这种人,典型的占小便宜没够,还没怎么着呢,就想着以后怎么使唤自己了。
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她再次给孩子诊了诊脉,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她站起身。
“行了,问题不大,你现在把孩子抱出去,让他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接点阳气。”
王美一听,愣住了。
“啊?就……就这?”
她还以为顾柔要拿出什么灵丹妙药呢。
“我得上山一趟,方子里的药,村里没有,得去现采。”顾柔解释了一句。
一听说还要上山采药,王美这下才觉得靠谱了。
对嘛,这才是看病的样子!
张婆子当初也就是给了几包早就晒干的草药,哪有现采的药效好?
这一下,王美心里那点疑虑彻底没了,脸上堆满了笑,嘴里不住地道谢。
“哎哟,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小柔,快去快回,我这就抱孩子出去晒太阳!”
顾柔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出了门。
说是上山采药,其实就是个幌子。
这附近的山头,她早就摸透了,都是些寻常草药,她要的那几味定惊安魂的药,根本不可能长在这种地方。
她一路往后山深处走,专挑没人走的小路。
直到四周彻底没了人烟,只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她才停下脚步。
确认周围没人,顾柔心念一动,就进去了空间。
她熟门熟路地走到一片区域,弯腰采了几株钩藤,又挖了些年份正好的丹参……
很快,方子上需要的几味药就都凑齐了。
她把药材用一张大荷叶包好,又在身上随便蹭了点泥土和草屑,这才从空间里出来。
看天色还早,她没急着回王美家。
这种事,不能太上赶着。
得让她们知道,这药来之不易。
一直等到天擦黑,村里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顾柔才拎着那包药,慢悠悠地往王美家走去。
她到的时候,王美正抱着孩子在门口张望。
一看到顾柔的身影,王美跟看到了救星一样,立马迎了上来。
“小柔,你可算回来了!药采到了吗?”
顾柔把手里的荷叶包递过去。
王美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株还带着泥土的新鲜草药,她也看不懂,但看着就觉得比干草药有劲儿。
看到顾柔裤腿上沾的泥点子和衣服上的草屑,王美心里那点不舒服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愧疚和感激。
这大半天的,为了自己儿子的病,这丫头在山里钻来钻去,肯定累坏了。
她拉着顾柔就往屋里走,转身就去橱柜里翻找起来。
“小柔你快坐,肯定累了吧!”
王美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两颗水果糖 ,还有一个煮鸡蛋,一股脑塞到顾柔手里。
“快,垫吧垫吧,这都是家里现在最好的东西了!”
顾柔也没客气。
她接过来,剥了鸡蛋,慢慢地吃着。
“是挺累的。”
她淡淡地开口。
王美一听,好奇心上来了,凑过来问:“咋个累法?”
顾柔咽下嘴里的馒头,喝了口水。
“找药可不是逛菜园子,不是说你想要什么,它就在你跟前摆着。
得满山遍野地去找,有的药长在犄角旮旯,有的长在悬崖边上,难找不说,一不小心摔一跤,崴了脚都是轻的。”
她说的半真半假,但王美听进去了。
她看着顾柔那张平静的脸,眼神里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感激和敬畏。
顾柔知道,火候到了。
她不再多说,把剩下的水果糖和鸡蛋收好,指了指那包药材。
不止是采到的药材,顾柔还在里边儿加了一些别的药材。
“拿个陶罐来,我教你怎么熬。”
王美赶忙找来药罐,生了火。
顾柔让她把药材洗干净,放进罐里,加三碗水。
“先用大火烧开,然后换小火,慢慢煎。”
药罐放在火上,不一会,一股浓郁的药味就飘满了整个屋子。
差不多半个钟头后,顾柔看罐里的药汁变得浓稠了,才让她用小火继续煨着。
又过了一会儿,她估摸着差不多了。
“把药倒出来,晾到不烫嘴,给孩子喝下去。”
王美小心翼翼地把药汁倒进碗里,黑乎乎的一碗,闻着有些苦。
顾柔盯着那碗药,又补了一句。
“记住,一滴都不能剩,必须让他全喝干净。要是浪费了,药效我可不保证。”
说完,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我回去了。”
话音落下,她人已经走出了屋门,没有丝毫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