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刘主任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第一，”顾柔伸出一根手指，“药方里有几味辅药非常稀有，市面上根本找不到，我需要药厂的库存支持，不管是什么级别的药材，只要我写出来，你们就得给我找到。”
“这个没问题！”刘主任毫不犹豫地答应，“我们厂的药材库，是整个省最全的，只要是国内有的，我们都能弄到！”
这是底气，也是实力。
“第二。”顾柔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她的目光终于从刘主任身上移开，淡淡地扫了一眼角落里的王典伟。
王典伟被她那一眼看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没站稳。
那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可就是这种无视，比任何指责和怒骂都让他难受。
“此次合作，从药材交接，到后续跟进，我只跟你单线联系。”
顾柔的声音重新落回到刘主任身上。
“我时间宝贵，没空跟不相干的人磨嘴皮子，更不想在一些没必要的流程上浪费精力。”
不相干的人。
没必要的流程。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王典伟的脸上。
他的脸“唰”一下就白了，然后又涨成了猪肝色。
当着顶头上司的面，被人指着鼻子说是“不相干的人”，这比直接骂他一顿还要让他下不来台！
他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刘主任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
他立刻就明白了顾柔的意思。
这姑娘，不仅医术高，性子也烈，而且是个绝对的实干派，眼里不揉沙子。
昨天在王典伟板办公室发生了什么，他不用问也猜得到。
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对顾柔的欣赏又深了一层。
跟这种聪明、直接的人合作，才最省心！
“好！”刘主任答应得比刚才更痛快，“我同意，从现在开始，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你随时可以直接找我，任何人敢从中作梗，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说完，他还特意回头，冷冷地瞥了王典伟一眼。
那一眼，让王典伟如坠冰窟。
在刘主任心里的印象，已经跌到了谷底。
“第三。”顾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不是省城的人，在这里活动多有不便，我需要一张临时通行证，最高权限的那种。”
这个条件一提出来，刘主任愣了一下。
随即，他看向顾柔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敬佩。
这个姑娘，年纪不大，心思却如此缜密，行事滴水不漏。
第一条，保证了制药的物质基础。
第二条，杜绝了人事上的干扰。
第三条，则为她自己争取了最大的行动自由。
每一步，都踩在了最关键的点上。
她哪里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分明就是个运筹帷幄的老手！
“好，我全都答应！”
刘主任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电话，直接拨了个内线出去。
“喂，保卫科吗？我是刘承，立刻给我办一张最高权限的临时通行证，对，加急，十分钟内送到我办公室来！”
“另外，通知后勤，把一号招待所最好的那间院子腾出来，马上。”
电话挂断，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王典伟已经彻底傻了，他看着刘主任雷厉风行的样子，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一号招待所，那可是专门用来接待京城领导和外国专家的地方！
现在，竟然给了一个乡下来的小姑娘住？
刘主任做完这一切，重新走回到顾柔面前，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
“顾柔同志，你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他已经完全把顾柔当成了平等的合作者。
顾柔站起身，对他点了点头。
“没有了。”
她的态度依旧平静，仿佛这一切本就理所当然。
刘主任越发觉得，自己这一把，赌对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红本本，双手递给了刘主任。
“主任，通行证办好了。”
刘主任接过来，看也没看，直接转身，郑重地递到了顾柔的手里。
“顾同志，从现在起，凭这个，整个省城，没有你去不了的地方。”
西北军区，靶场。
枪声轰鸣，硝烟弥漫。
陆泽刚刚打完最后一发子弹，枪管还烫得吓人。
他放下枪，身边的警卫员立刻递上毛巾。
“报告团长，十发全中，十环。”
陆泽面无表情地擦了擦手上的硝烟，心里却没半点波澜，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兵从远处飞奔而来，神色紧张。
“团长，总部的加急电话，红线！”
红线！
陆泽的心猛地一沉。
那条线，连接的是最高指挥部，非十万火急的军情，绝不会动用。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指挥室，每一步都踩得沉重有力。难道是边境出了什么大事？还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抓起那部红色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熟悉又威严的声音，是他的顶头上司，张司令。
“陆泽。”
“到！”陆泽的身子瞬间绷得笔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泽的呼吸都放轻了，他能感觉到，有大事要发生。
“陆泽，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张司令的声音透着一股复杂。
陆泽的心，咯噔一下，直往下坠。
这个开场白，太熟悉了。
每次有坏消息，尤其是关于战友牺牲的消息时，都是这样。
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难道是……
“是李老首长吗？”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没察变的颤抖。
除了那位老人，他想不出还有谁能让张司令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李老首长，那个把他从新兵蛋子一手提拔起来的恩师，那个在战场上为他挡过子弹的领路人。
半年前，老首长突发重病，被紧急送往省城军区总医院，病情一直反复，危在旦夕。
这半年来，陆泽心急如焚，每次去看老人家一次，就见人家的脸色就差一分，这成了他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
电话那头的张司令又是一阵沉默，这沉默，像一把重锤，一下下砸在陆泽的心上。
该不会.....
陆泽觉得自己有点儿站不住。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听到那个最不愿听到的噩耗时，张司令却突然开口了，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你小子别瞎想，是天大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