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跨进苏家那扇朱漆斑驳的大门，迎面就撞见苏雪那丫头，她正拎着个洗得发白的蓝布包袱，鬼鬼祟祟地躲在影壁墙后头。那双平日里就爱滴溜溜转的眼睛，此刻红得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兔子，又委屈又凶狠地瞪着我。
我心里顿时一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春桃就踮着脚尖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大小姐，您瞧瞧，她手里那个包袱，布料的花纹和针脚，可不就是您书房里装《礼记》笔记的那个吗？
果不其然，苏雪一看见我，就像见了杀父仇人似的，地一声就朝我扑来。要不是顾清川眼明手快，一个箭步挡在我前面，她那涂着凤仙花汁的长指甲，怕是已经在我脸上划出几道血痕了。
苏安然！你存心害我是不是？她跺着那双绣着金线的绣花鞋，声音尖利得能把房顶的瓦片都震碎，你那破笔记上写的全是错的！害得我昨日小测只得了三十七分！先生罚我抄《论语》十遍！十遍啊！
我皱着眉头往后退了半步，目光落在她手里那个皱巴巴的包袱上——确实是我的没错，那线缝处还有我上月不小心被桌角勾破的痕迹，连补丁的针脚都一模一样。
我的好妹妹，劝你老实交代，我的笔记怎么会在你手上？我冷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
苏雪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梗着脖子嚷道：我、我是看你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怕你把这么重要的笔记弄丢了，才好心帮你收着！谁知道你心肠这般歹毒，故意在笔记里写错题来坑害我！
她这话音刚落，倚在石榴树下的顾清川就一声笑了出来。他抱着胳膊，懒洋洋地挑眉道：苏二小姐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人家的私人物品，什么时候轮到你帮着收了？再者说，安然上次小测可是得了九十八分的高分，你拿着她的笔记却只考了三十七，这到底是笔记的问题，还是...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还是有些人根本就没带脑子去考试？
这话一出，周围路过的丫鬟婆子们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低着头用帕子掩着嘴偷笑。苏雪那张涂脂抹粉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顾清川你、你了半天，终究不敢对这位顾家公子发作，只能把一腔怒火都撒在我身上：就是她的错！她就是见不得我好！爹！娘！你们快来评评理啊！苏安然，姐姐她，她欺负人！
她这厢正哭天喊地，那边夏叶琪已经急匆匆从正房赶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午睡初醒的倦意。一见这阵仗，她立刻皱起描画精致的眉头：大清早的，这是闹什么呢？
苏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头扎进夏叶琪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娘！苏安然她故意给我错的笔记，害我考砸了！先生还罚我抄书！她就是不想让我跟她一起考府试！她就是怕我超过她！
夏叶琪一边拍着苏雪的背，一边用冷冰冰的眼神剜了我一眼：安然，你是姐姐，让着点妹妹怎么了？笔记要是有错，你就给她重新抄一份，再帮她补补错题，多大点事，非要闹得全府上下都知道？
我正要开口，顾清川已经抢先一步：夏夫人这话说得可不太妥当。第一，这笔记是苏二小姐自己偷拿的，并非苏安然主动给的；第二，苏安然的笔记在下有幸拜读过，条理分明、注解详尽，上周小测我照着她的思路答题，得了九十九分；第三，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目光直视夏叶琪，苏二小姐考砸了不反省自己，反倒怪罪他人，这要是传出去，外人该说苏家不会教养女儿了。
这话正戳中夏叶琪的痛处。她脸色变了又变，却不敢跟顾家公子硬碰硬，只得强压着怒气对苏雪说：好了！别闹了！拿人笔记本就是你不对，还不快给你姐姐赔不是！
我不！凭什么？苏雪梗着脖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就是她的错！她肯定是怕我超过她！娘，你帮我想想办法啊，要是府试再考砸了，爹爹肯定要打死我的！
夏叶琪咬着嘴唇，眼神在我和顾清川之间来回打转，忽然挤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安然啊，你看你妹妹也知道错了，要不这样，接下来几日你就多费心辅导辅导她？毕竟你们是亲姐妹，若能一起考中府试，也是给咱们苏家长脸不是？
我正欲严词拒绝，脑海中突然响起的一声清脆提示音：
【临时任务触发：拒绝夏叶琪的无理要求，并迫使苏雪为偷窃笔记的行为公开道歉。】
【任务奖励：《府试高频考点汇总》手抄本（名师批注版）】
我眼前一亮，这奖励可比跟苏雪纠缠有价值多了。
清了清嗓子，我直视着夏叶琪道：恕难从命。其一，我自己尚在备考，分身乏术；其二，我的笔记只给愿意勤学苦读之人参阅，偷来的东西，学不会也是活该；其三，我转向苏雪，语气陡然转冷，若不想我把你偷笔记的事告诉爹爹，你现在就给我公开赔礼道歉，并且把笔记原样奉还，还要把你昨日做错的题目，一道一道重新解过。若是解不出来，这府试你也不必惦记了。
苏雪瞪圆了眼睛，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却不敢再撒泼——她最怕爹爹知道她偷拿东西，上回她偷了我娘的翡翠簪子，被罚在祠堂跪了整整一日，膝盖都跪青了。
夏叶琪还想替女儿开脱，顾清川却突然开口：苏大小姐所言极是。治学之道，容不得半点虚假。况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还等着苏小姐给我讲解《礼记》的疑难，可不能被这些琐事耽误了正事。
说完，他冲我使了个眼色，转身就往大门外走去：我先回府了，未时县学见，别忘了把那道《礼记·檀弓》的难题解析备好。
望着顾清川远去的背影，夏叶琪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苏雪抽抽搭搭地从包袱里掏出我的笔记，颤抖着手递过来，声音细如蚊子：姐姐，对、对不起......
我接过笔记，随手翻了几页，突然发现最后十几页被人用墨汁涂得面目全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定是苏雪发现笔记没错，自己考砸了恼羞成怒，拿着我的笔记撒气。
正当我怒火中烧时，脑海中突然响起系统的紧急提示音：
【警告！检测到宿主重要笔记遭人为损毁，触发隐藏危机：苏雪已暗中联络府城数名考生，计划在府试前夕散布谣言，污蔑宿主的笔记实为作弊秘籍......】
我攥紧那本被涂毁的笔记，抬眼看向苏雪闪烁不定的眼神——这丫头，看来是铁了心要与我作对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