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龙城市警察局的重案组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浓得化不开的咖啡因和尼古丁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专属于刑警队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味道。
苏清雪站在一块巨大的白板前已经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超过两个小时了。
她那头利落的短发有些凌乱一双平日里总是像猎鹰般锐利的凤眼此刻也布满了血丝。
白板上贴满了各种照片和资料用红色的记号笔画着无数错综复杂的关系线。
而所有线条的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名字。
——马东。
以及他那张死不瞑目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遗照。
“呼……”
苏清雪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将手中的烟头狠狠地按死在已经堆满了烟蒂的烟灰缸里。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乱成一团。
这个案子太他妈邪门了！
从警十年她经手过的大案要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智商超群的金融巨骗心狠手辣的黑道魁首……她全都见过。
但没有一个能像今天这个案子一样让她感到如此的……匪夷所思甚至是……无力。
“苏队，法医的初步尸检报告出来了。”
年轻的警员小李，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端着一杯热咖啡走了进来。
“说。”苏清雪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沙哑。
“死者马东直接死亡原因……是急性心脏骤停。”小李看着报告一字一句地念道，“诱因是死者在死前精神受到了极度的、超乎想象的刺激和惊吓。”
“至于他口中的白沫法医没有检测出任何已知毒物的成分。初步判断可能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能诱发心脏病的……神经性药物。”
“但奇怪的是我们在死者身上没有找到任何注射的针孔。”
苏清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没有针孔？
难道是口服？也不可能马东从出现到死亡，全程都在公众和警方的监控之下，根本没有任何服毒的机会！
“也就是说”苏清雪的声音冷得像冰“从法律上讲他……算是自己把自己给‘吓死’的？”
小李的脸上也露出了便秘一般的表情他点了点头：“从……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是这样的。”
“放屁！”
苏清雪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跳了起来！
“当着半个龙城媒体的面当着我们上百个警察的面用一种闻所未闻的‘幻影’技术逼疯一个黑道大佬，让他当众忏悔然后再用一种我们连成分都搞不清楚的‘毒药’让他精准地在忏悔完之后‘心脏病发作’死亡？”
“你管这个叫‘吓死’的？”
苏-清雪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
这是一场表演！
一场由一个智商高到令人发指的、神秘的“审判者”，亲自导演的、堪称完美的……公开处刑！
从最开始那封“从天而降”的、包含了所有核心罪证的匿名邮件。
到那封精准地预测了“审判”时间和地点的、发给所有媒体的预告信。
再到最后那神乎其技的“幻影”和算无遗策的“死亡时间”。
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这个“审判者”就像一个站在云端之上、手握剧本的导演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包括他们警方！
这种智商被按在地上疯狂摩擦的感觉让苏清雪这个天之骄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挫败！
“苏队你……你别激动。”小李被吓了一跳连忙劝道“技术组那边也快疯了。那个所谓的‘幻影’，他们分析了一晚上初步判断可能是一种超高精度的、军用级别的激光投影技术但具体是什么原理他们也搞不懂。”
“至于那两封邮件……更是邪门。技术组的头儿说对方的技术至少领先他们十年。邮件的来源就像是来自虚空根本……无法追踪。”
无法追踪……
无法理解……
无法解释……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如同鬼魅般的敌人。
苏清雪感觉自己就像在和一个幽灵搏斗无论自己怎么出拳，都只能打在空处。
“不对……”
她猛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犯罪。他做得越完美留下的‘风格’就越明显。”
她重新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将整个案件的关键词一个个地圈了出来。
【精准情报】
【顶级黑客】
【超前科技】
【完美心理学应用】
【强烈的仪式感】
以及最核心的一点……
【对‘法律无法制裁的恶人’的……仇恨！】
一个清晰的罪犯侧写在她的脑海中缓缓浮现。
这个“审判者”，他一定是一个智商极高、心思缜密、并且掌握着某种超前科技的……天才。
他有强烈的正义感但又蔑视现有的法律程序。
他行事高调甚至有些“炫技”仿佛是在向整个世界宣告他的存在。
他……到底是谁？
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他为什么要选择马东作为他“首秀”的第一个目标？
苏清she的目光在白板上来回地扫视着。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马东关系网中，一个看似不起眼，却又无比关键的名字上。
——【赵氏集团】。
根据警方掌握的情报马东之所以能在龙城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在为赵氏集团，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赵氏集团……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清雪记忆的闸门！
她猛地想了起来！
就在一个多月前她还经手过一起与赵氏集团有关的大案！
——“特大金融诈骗及泄露商业机密案”！
那起案件的“主犯”是一个叫……叫什么来着？
“小李！”苏清雪猛地回头“立刻！把一个月前赵氏集团那起商业间谍案的卷宗给我调出来！”
“啊？哦哦！好！”小李虽然不知道自家队长为什么突然对一个已经结案的案子感兴趣但还是立刻跑了出去。
很快一份已经封存的电子卷宗就被调取了出来。
苏清雪打开卷宗，一个名字映入了她的眼帘。
——【楚风】。
卷宗的首页附着一张楚风的证件照。
照片上，是一个无比英俊、也无比自信的青年。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明亮得仿佛藏着星辰大海。
这是一个天之骄子应该有的眼神。
苏清-雪看着这张照片又看了看白板上那个被她圈出来的“天才”侧写她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她继续往下看。
【楚风22岁龙城大学法学系四年级学生。】
【连续三年国家一等奖学金获得者。】
【全国大学生辩论赛冠军，最佳辩手。】
【公认的、龙城大学法学系近十年来最出色的天才。】
天才！
又是“天才”！
苏清she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
她强忍着心中的荒谬感继续往下看。
案件的经过很简单：楚风利用在赵氏集团实习的机会窃取了核心机密，并参与了金融诈骗最终人赃并获被判处无期徒刑。
受益方：赵氏集团。
受害者：楚风。
而今天这个案子的死者马东又是赵氏集团的头号走狗！
这两者之间……
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一个无比荒谬、无比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一般瞬间劈中了苏清雪的大脑！
会不会……
这个所谓的“审判者”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秘组织！
他……
就是楚风？！
他在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他的……复仇？！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她自己给掐灭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苏清雪猛地摇了摇头感觉自己一定是熬夜熬多了脑子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卷宗上写得清清楚楚。
楚风现在应该正被关在全国戒备最森严的……黑石监狱里！
一个被24小时无死角监控的囚犯，怎么可能在千里之外，掀起如此大的风浪？
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但……
不知道为什么楚风照片上那双自信而明亮的眼睛却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沉默了许久。
最终还是对着一脸困惑的小李下达了新的指令。
“小李帮我把三年前关于楚风那起冤案……不对是那起商业间谍案的所有原始证据，都重新梳理一遍。”
“我要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我们当初忽略掉的东西。”
小李虽然觉得自家队长今天有点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的苏队。不过……这案子不是早就铁证如山结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