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光柱笼罩之下,凌霜身躯微微颤抖,细密的汗珠自光洁的额角渗出,瞬间又被那纯净的星辉蒸发。
她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哼,唯有那微微颤动的睫毛,显露出她正承受着何等剧烈的冲击。
那源自“白骨城池”的监视印记,如同扎根于她剑魄最深处的毒瘤,此刻被星辉之力强行剥离,带来的不仅是神魂撕裂般的痛楚,更有一种源自本能的、对寂灭终结的恐惧与抗拒。
灰白气息疯狂扭动,试图重新钻回剑魄,却在煌煌星辉下如冰雪消融,发出“滋滋”的哀鸣。
陆然、苏小婉、桃夭三人屏息凝神,护持在侧。
陆然混沌道韵引而不发,随时准备应对意外;苏小婉推演灵光笼罩凌霜周身,监控着她神魂状态的变化;桃夭则全力催动生机霞光,温和地滋养着凌霜因冲击而略显紊乱的气血。
时间,在这寂静而紧张的对峙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那逸散的灰白气息终于彻底消散在蔚蓝光柱之中。光柱随之缓缓收敛,最终化作一道温和的流光,融入凌霜眉心。
凌霜猛地睁开双眼!
眸中不再是往日清冷的剑光,而是掠过一抹前所未有的湛然神采,如同被秋水洗过的寒星,更加纯粹,更加深邃。她周身缭绕的剑意,原本生死轮转,此刻那“死寂”的一面仿佛被洗去了一层沉郁的铅华,变得更加通透、灵动,与“生机”一面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和谐与平衡。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中竟也带着一丝淡淡的星辉余韵。
“感觉如何?”陆然第一时间问道,目光关切。
凌霜内视己身,片刻后,清冷的容颜上罕见地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印记……已彻底净化。剑魄通透,再无滞碍。而且……”她抬起手,一缕融合了生死意蕴与点点星辉的剑气在指尖跳跃,“剑意似乎……更加凝练了。”
她能感觉到,经过这星辉的洗涤,她的剑魄与剑意都经历了一次蜕变,对轮回法则的感悟似乎也更进一步。那困扰多时的隐患,竟在此地化为了一场机缘。
苏小婉仔细感知后,展颜一笑:“恭喜凌霜姐姐,因祸得福。此地的星辉之力,对归墟寂灭道则确有极强的净化与克制之效。”
桃夭也欢喜地拉住凌霜的手:“太好了!那讨厌的印记总算没了!”
危机解除,四人这才有暇仔细打量这片传说中的流云渡。
星槎缓缓降落在巨大的青玉渡口之上。脚下的玉砖斑驳不堪,布满岁月的裂纹与某些巨大冲击留下的坑洼,缝隙间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弱星辉的、类似苔藓的奇异植物。
放眼望去,断壁残垣无尽,破碎的玉柱斜插入地,那些悬浮在四周虚空中的星槎残骸,如同搁浅的巨鲸,沉默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突如其来的灾劫。空气中弥漫着那股苍茫古老的时空尘埃气息,更添几分悲凉与神秘。
“这些痕迹……”凌霜走到一处巨大的剑痕旁,那剑痕撕裂了青玉地面,边缘光滑如镜,残留的锋锐之意至今未散,与她所知的任何剑道流派皆不相同,却蕴含着一种直指法则本源的强大。“非比寻常。此地曾爆发过难以想象的大战。”
苏小婉则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一道复杂的符文残迹,推演灵光闪烁:“建造此渡口的文明,对空间法则的运用已至化境。
这些符文结构,远胜当今任何传送阵法。这里,的确可能是横渡无尽星海的起点,或者说……终点。”
陆然迈步走向渡口最中心的那座圆形祭坛,以及祭坛上空缓缓旋转的星辉漩涡。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漩涡中蕴含的磅礴而温和的力量,它仿佛是整个流云渡的心脏,也是净化之力的源头。
就在他即将踏上祭坛台阶时——
嗡!
他识海深处,那缕得自骨林祭坛的寂灭本源,以及炼化月瑶诅咒、吞噬皇甫执记忆时沾染的归墟与旧天道气息,竟再次被引动!但这一次,并非躁动,而是在那星辉漩涡的照耀下,开始自行梳理、纯化!
一丝丝极其细微的、驳杂不纯的灰黑气息,被星辉之力从他道基深处逼出,而后悄然湮灭。整个过程温和而自然,并未带来任何不适,反而让他的混沌道基感觉更加纯粹、稳固了几分。
“连我体内残存的些许杂质,也能净化?”陆然心中微动,对这星辉漩涡的评价更高了一层。此地,对他们这些与归墟、旧天道纠缠颇深的人来说,无异于一处天然的“洗礼之地”。
他尝试将神念探向那星辉漩涡,却如同泥牛入海,只能感受到一片浩瀚无边的蔚蓝,无法窥其核心奥秘。这漩涡的存在层次,极高。
“看来,想要了解流云渡的真正秘密,关键就在这座祭坛和这团星辉之中。”陆然沉吟道。
苏小婉走来,观察着祭坛上刻画的、与外围截然不同的完整符文,眸中异彩连连:“这些符文……似乎在阐述某种‘定位’与‘接引’的至高法则,但缺少了关键的‘钥匙’或者‘信物’。”
凌霜也感应着祭坛的气息:“此地残留的剑意与其他战斗痕迹最为密集,当年守护或争夺此地的,皆是绝顶强者。”
桃夭则对渡口边缘那些散发着微弱生机的星辉苔藓很感兴趣,小心地采集了一些:“这些小家伙能在这种地方生存,不简单呢。”
初步探查,流云渡的神秘面纱仅仅揭开一角。净化已完成,但更大的谜题,才刚刚浮现。
那团星辉漩涡从何而来?
流云渡因何而毁?
那所谓的“钥匙”或“信物”,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