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的浪是铁灰色的,像无数把钝刀在劈砍船板。张叙舟站在 “福顺号” 的了望台上,望着远处那片翻滚的黑潮 —— 海水像被墨染过,连阳光都穿不透,浪尖卷着白色的泡沫,却在落下时变成青黑色,像腐烂的尸斑。
“黑袍人这招够狠!” 老王叔的声音带着颤,手里的舵盘被他攥得发白,“这黑潮能吞船!昨天有艘挪威货轮进去就没出来,声呐只传回点金属摩擦的怪响 —— 就像被什么东西嚼碎了似的。”
张叙舟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神雀碎片,烫得像块烙铁。护江力 1005 点的暖流在掌心转得急促,比在直布罗陀海峡时多了层锐劲,像淬了火的钢针。屏幕上的黑潮范围正在扩大,边缘的红点闪烁不定,每个点都标注着 “阴寒指数超标”。
“银簪说这是‘黑潮符’,” 苏星潼的指尖划过古符册上的纹路,星纹在纸上投下片阴影,“黑袍人把毒沼母符的最后碎片融进了北大西洋暖流,就像往糖水里掺砒霜 —— 这股邪劲顺着洋流跑,不出三天,美洲的海岸线都得遭殃。”
赵小虎抱着改装的测温仪,读数让他倒吸口凉气:“雀爷说黑潮里的温度只有零下五度!在零上二十度的海面上,这根本不合常理 —— 是阴煞之气凝的冰,碰着船板就结冰,冻透了再蚀穿!” 他举着块结了黑冰的船板碎片,“刚才溅上来的,三分钟就冻穿了三公分厚的木板!”
船尾传来叮当声,渔民们正往渔网里缠铜丝,老李把家里传的铜烟锅都拆了,铜片在阳光下闪着暖光。“老辈说铜能克阴寒,” 他往铜丝上抹艾草汁,“咱把这网撒进黑潮,不信冻不化它!”
张叙舟突然想起三丫的向日葵苗,回舱看时,瓦罐里的嫩芽竟在颠簸中长出了花苞,嫩黄的花瓣裹得紧紧的,像颗攥紧的小拳头。“在大西洋都能开花,” 他往罐里加了点混着灶心土的海水,“这苗比我当年在工地扛钢筋还犟。”
黑潮越来越近,船身开始结薄冰,甲板上的海水冻成了青黑色,踩上去咯吱作响。张叙舟的护江力突然往上跳,1010、1015…… 暖流顺着指尖往船舷淌,所过之处,冰层 “咔吧” 裂开,露出底下湿漉漉的木头。
“善念值破 3500 万了!” 赵小虎举着碎片喊,屏幕上的光点从各大洲涌来,“美洲的华人在西海岸点了长明灯,欧洲的中餐厅都在门口挂了艾草绳,雀爷说这些阳气顺着海底电缆跑过来了 —— 你看船帆上的冰,化得比之前快三倍!”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黑潮深处,星纹在浪顶画出个模糊的漩涡。“是符眼!” 她往空中撒了把江芽露,水珠在金光里凝成冰珠,“黑潮的阴寒都从那儿冒出来,得用纯阳火攻 —— 咱带的松枝和玉米酒,正好能派上用场!”
老王叔把船开到黑潮边缘,渔民们甩出缠满铜丝的渔网,网刚沾着黑潮就 “滋滋” 冒烟,铜丝竟泛出红光。“成了!” 老李拽着网绳喊,“这铜丝吸了阳气,跟邪劲犯冲!”
张叙舟拎着油桶往网里泼玉米酒,是李老四酿的那葫芦,酒液遇着黑潮竟在水面燃起来,青蓝色的火苗裹着松油香,在浪上烧出条通路。护江力在掌心转得像团火,1020、1025…… 他突然跳进舢板,往漩涡划去:“我去炸符眼!”
苏星潼的银簪化作道金光缠在他腰上,星纹的长度随舢板延伸,像条安全绳。“用向日葵籽引火!” 她在甲板上喊,“三丫的苗带着活气,能烧透阴寒!”
张叙舟摸出瓦罐里的花苞,往里面塞了把松枝碎。花苞遇着酒火竟 “噗” 地绽开,嫩黄的花瓣在火里变成金色,顺着漩涡往下坠。黑潮突然剧烈翻涌,漩涡中心喷出股黑气,凝成个巨大的骷髅头,冲着他就咬过来。
“护江力 1030 点!” 赵小虎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全球护江站都在给你传力!光伏板阵的阳气、祠堂的香火、还有活水村的井水 —— 雀爷说这是‘万阳归宗’!”
张叙舟将护江力全灌进掌心,金色的暖流顺着银簪的光钻进漩涡,与向日葵花的火焰汇成股,“轰” 地炸响。黑潮像被捅破的墨囊,青黑色的浪头四散退去,露出底下深青色的海水,阳光照在上面,竟泛出点碎金似的光。
“符眼破了!” 苏星潼在对讲机里哭喊道,“黑潮在退!你看那些鱼,都游回来了!”
张叙舟望着四周游弋的鱼群,银闪闪的像撒了把活的星星。他摸了摸腰上的银簪,星纹的金光里裹着片焦黑的花瓣 —— 是三丫的向日葵,在最后一刻燃尽了自己。护江力在掌心稳稳停在 1035 点,暖流里混着玉米酒的烈、松枝的香,还有那朵小花的韧劲。
“黑袍人跑了!” 赵小虎的声音带着哭腔,“雀爷说他坐潜艇往南极去了,还说要引爆毒沼母符,让全球的地脉都冻成冰!”
老王叔把舢板拖回船上,甲板上的冰全化了,露出底下被海水泡得发胀的木头。“去南极又咋样?” 他往海里撒了把向日葵籽,“咱连黑潮都能烧穿,还怕他那点冰?”
渔民们在甲板上摆开庆功宴,烤海鱼抹着枣花蜜,馕饼夹着薄荷干,老李把最后一口玉米酒递给张叙舟:“这酒得敬那朵小花,也敬咱这些护江人 —— 走到哪,就把阳气带到哪。”
张叙舟抿了口酒,辣劲从喉咙烧到心里,却暖得让人想笑。他望着渐渐变蓝的大西洋,远处的海平线像条金线,把天和海缝在了一起。瓦罐里的向日葵梗还竖着,虽然没了花,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南极方向,星纹在夜空中画出道冷光。“银簪说那儿有‘冰原煞阵’,” 她的声音很轻,“是黑袍人的终局计划,要用毒沼母符冻住全球的地脉节点。”
赵小虎抱着青铜神雀碎片蹲在角落里,屏幕上的南极地图被个巨大的红点覆盖,旁边跳出行字:72 小时后,煞阵启动。他突然抬头,眼里闪着光:“雀爷说活水村的祠堂亮了,所有护江人的印记都在发烫 —— 咱不是一个人在拼。”
张叙舟摸了摸掌心的暖流,1035 点的护江力沉得像块暖玉。他知道,72 小时后的南极冰原,等着他们的是比黑潮更冷的邪劲,但怀里的青铜神雀在发烫,腰间的银簪在发光,连瓦罐里的向日葵梗都在海风里轻轻摇晃,像在说 “走啊”。
“往南极开。” 他对老王叔说,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劲,“让黑袍人看看,咱护江人的阳气,能把冰原都烧开。”
夜色里的 “福顺号” 掉转船头,朝着南极的方向驶去。船尾的浪花泛着银白,像条永远不断的线,一头拴着身后的万家灯火,一头连着前方的冰原。张叙舟靠在船舷上,望着满天的星斗,突然觉得这护江的路,就像三丫的向日葵 —— 只要根还在,在哪都能开花,在哪都能把阳气,带到最暗的地方去。
远处的海面上,青铜神雀碎片的光与星光连成片,像铺了条通往南极的路。赵小虎在甲板上调试仪器,嘴里哼着活水村的小调,老李则在给渔网缠新的铜丝,叮当声在夜里传得很远,像在敲催阵的鼓。
张叙舟握紧掌心的暖流,1035 点的护江力突然跳了跳,像在应和着什么。他知道,真正的决战就在眼前,但只要这股带着家乡味的暖流还在,就没有冻不住的邪,没有烧不穿的黑 —— 因为这暖流里,藏着千万人的念想,藏着江河湖海的脉,藏着那句最实在的话:
护江人在哪,江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