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村的祠堂老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张叙舟蹲在碑前,指尖抚过 “镇地脉” 三个模糊的刻字,碑石的凉意顺着指缝往骨头里钻,像握着块浸了冰水的铁。碑侧的裂纹里嵌着层黑垢,是百年香火熏出的包浆,用指甲抠都抠不动。
“又震了。” 李老四的铁撬棍往地上一拄,棍身立刻跟着地面轻轻哆嗦,“这是第七回了,比上回凶。你看这香案,供品都滑到地上了。”
香案上的苹果滚得满地都是,烛台歪在一边,烛泪在案面淌成蜿蜒的河。张叙舟望着跳动的烛火,光影在碑上的纹路里忽明忽暗,那些看似杂乱的刻痕,竟像某种符纹在流动。他突然想起监测站的记录 —— 凌晨三点的震动最凶,而今晚是农历十四,离月圆只剩一夜。
“拿纸笔来。” 他往碑前凑了凑,月光刚好照在碑心,“这碑不是普通石头,你看这纹路,月圆时会发光。”
苏星潼赶紧掏出拓碑工具,宣纸铺在碑上,墨斗线一弹,“啪” 的脆响在祠堂里荡开。墨痕渗入碑纹的瞬间,地面突然剧烈震颤,香案上的香炉 “哐当” 掉在地上,摔成三瓣。赵小虎举着测震仪惊呼:“2.9 级!比刚才涨了 0.1 级!雀爷说震级随月升在涨!”
张叙舟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发沉,1106 点的暖流撞在碑石上,竟激起层淡金的涟漪。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工地的夜晚 —— 那年中秋加班,他算错钢筋绑扎间距,工头举着蓝图骂 “学生娃眼瞎”,月光透过工棚缝隙照在钢筋上,黄锈在地上投出狰狞的影,和现在碑纹的形状惊人地像。
“这碑能镇地脉。” 他按住发颤的宣纸,墨痕在 “镇” 字周围晕开,“老辈说建村时就立了这碑,1976 年大地震,全村就祠堂没塌 —— 这纹路是天然符纹,得拓下来制镇山符。”
青铜神雀碎片突然在碑前亮起,红光顺着碑纹流淌,在地面投射出个旋转的光环。“雀爷说这碑吸收了百年香火阳气!” 赵小虎举着碎片往光环里照,“每道纹路都是地脉能量的轨迹,月圆时阳气最足,拓下来的符力能翻倍!”
村民们扛着供桌往祠堂外搬,王二婶把摔碎的香炉碎片扫到一起,“这是光绪年的老物件,拼起来还能用”;陈二叔的二八自行车停在门口,车后座绑着卷新宣纸,“刚从供销社买的,够拓十张”;连孩子们都举着烛台照亮,三丫的哥哥把妹妹的花布裙铺在碑前,“娘说干净布能让拓片更清楚”。
张叙舟往墨汁里掺了勺祠堂的香灰,毛笔蘸墨的瞬间,碑石突然发烫。他顺着红光勾勒 “镇” 字,笔尖划过碑纹的刹那,地面的震颤竟小了半分,香案上剩下的烛台不再摇晃,烛泪凝固在半空。
“管用了!” 苏星潼的银簪往拓片上一探,星纹与碑纹完全重合,“银簪说墨汁里的香灰激活了符纹!你看这星纹,在跟着地脉流动 —— 今晚月圆时拓完,符力能压住三级震!”
李老四突然想起什么,往碑后走,那里埋着块 “奠基石”,露出地面的部分刻着 “月圆则宁”。他用铁撬棍刨开周围的土,石头上的青苔下,竟藏着与碑纹相连的刻痕,像条通往地下的路。
“是地脉通道!” 老人用袖子擦去青苔,“这石连着地脉主干,拓片得贴在这儿才能引阳气 —— 当年我爹说过,月圆时石头会出汗,就是地脉阳气在冒。”
赵小虎举着测震仪趴在奠基石边,屏幕上的曲线正在变缓。“震感降了!2.7 级!” 他往石头上撒了把符灰,“雀爷说这石是碑的根,就像树的主根 —— 护江力涨到 1108 点了!”
月光爬上祠堂的脊梁时,第一张拓片终于完成。张叙舟把拓片往奠基石上一贴,宣纸刚接触石头,就 “滋啦” 冒起白烟,碑纹在拓片上亮起,顺着地脉通道往地下钻,祠堂地面的裂缝里渗出白气,是被激活的阳气。
“善念值 + 30 万!1655 万了!” 赵小虎举着碎片在祠堂里跑,红光扫过陆续赶来帮忙的村民,“工程队又送了两车钢筋!雀爷说‘人阳 + 香火阳 + 地脉阳’三阳聚顶,符力还能涨!”
张叙舟望着拓片上发光的纹路,突然觉得掌心的护江力活了过来。1108 点的暖流顺着地脉往四周漫,触到江堤方向时,监测站老刘的对讲机传来喊:“裂缝不扩了!震动频率降了!”
李老四用铁撬棍敲了敲奠基石,回声沉闷如鼓。“这石头以前敲着发空,现在实诚了。” 他往石缝里塞了把艾草,“老辈说艾草能引阳气,让符纹走得更远 —— 你看这烟,全往地下钻!”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月亮,星纹在半空画了个银色的圆。“银簪说月圆时震级会升到 3.5 级!” 她往拓片上撒了把朱砂,“但碑纹能吸收月能反哺地脉,只要在月最圆时补张拓片,就能把震级压回 2 级!”
祠堂外传来欢笑声,王二婶带着妇女们在煮姜汤,姜味混着香火味飘进来,驱散了碑石的寒意。孩子们举着拓片的边角在玩,三丫的花布裙被风吹进祠堂,落在拓片上,裙角的花纹竟与碑纹融成一片,像给符纹加了道花边。
张叙舟摸了摸发烫的奠基石,1108 点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温润。他想起当年工头骂他的话,现在握着拓片的手,比那时握蓝图的手更稳。碑纹在月光里流淌,像无数条细小的河,带着百年的香火、村民的体温,还有他掌心的护江力,往地脉深处去。
“再拓三张。” 他往砚台里添墨,“一张贴江堤,一张贴后坡震源,最后一张留着月圆时用 —— 今晚咱们守着祠堂,看这老碑能不能镇住邪咒。”
李老四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溅在碑前的拓片上,竟没烧穿,反而让符纹更亮。“我爹说石头有灵性,你对它好,它就护着你。” 老人往碑前磕了个响头,“今晚咱就陪它熬,看谁熬得过谁。”
月光透过祠堂的窗棂,在地上投出格子状的影,拓片上的符纹在影里流动,像活了过来。张叙舟望着这一切,突然觉得 1108 点的护江力足够了 —— 足够撑到月圆,足够让这老碑的阳气,压住震山咒的凶性。
远处的江堤传来打桩声,是工程队在加固。青铜神雀的红光在江堤方向亮了亮,与祠堂的光环连成线。张叙舟知道,这场与地脉的较量才刚开始,但只要这碑还立着,这拓片还贴着,就没有震不散的阳气,没有镇不住的震动。
三丫突然举着块月饼跑进来,月饼上的芝麻掉在拓片上,竟顺着符纹排成线。“娘说月圆吃月饼,石头也得尝尝。” 小姑娘把月饼往碑前放,“张叔叔,石头会喜欢甜的吗?”
张叙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拓片上的符纹在月光里闪得更亮了。他知道,这老碑不仅会喜欢,还会把这甜味,顺着地脉,送遍靠山村的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