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水村小学的晨露在窗台上积成了小水洼,映着初升的太阳,像撒了把碎金子。张叙舟蹲在三丫的课桌旁,指尖捏着张黄纸符 —— 符纹是用晨露调的朱砂混铜钟粉末画的,边缘还沾着点老座钟的铜锈,在晨光里泛着金红色的光。
“都盯半个钟头了。” 李老四扛着锄头站在教室后门口,锄刃上的露水往地上滴,“这符纸真能比薄荷糖管用?”
张叙舟没说话,只是往符纸上又滴了滴新收的槐叶露。水珠刚碰到符纹,就顺着 “醒” 字的笔画往纸里渗,黄纸突然微微发颤,像有只小虫子在里面爬。三丫趴在桌上的身子也跟着抖了抖,后脑勺的小辫轻轻晃了晃,嘴里含混地嘟囔了句 “别拽我”。
“动了!” 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往前凑,碎片的红光在符纸上凝成个亮斑,“护江力在涨!1182、1185……1187!雀爷说晨露激活了符力,正往梦里钻呢!”
苏星潼的银簪往三丫眼皮上探了探,星纹突然从乱线舒展开,像被梳顺的毛线。“绿纹在退!” 她往手心里倒了点晨露,小心翼翼地往三丫的太阳穴上抹,“银簪说这符纹和梦里的‘水草’对上了 —— 你看这星纹,正在割断那些虚拟的根须!”
教室里的孩子们都屏住了呼吸,小石头举着自己的老座钟,钟摆 “滴答滴答” 晃得急,像在给符纸打拍子;班长把薄荷糖剥开,捏在手里等着,糖纸在晨光里闪得像面小镜子。张叙舟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清晨 —— 在工地把算错的钢筋尺寸改对时,工头拍着他的肩膀说 “知错就改就是好样的”,那时心里的敞亮,和现在看着符纸发亮的感觉一模一样。
“啵” 的一声轻响,符纸突然冒出缕白烟。三丫眼皮上的绿纹像被烫到的青苔,以符纸为中心迅速消退,露出底下白皙的皮肤。小姑娘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嘴角还挂着点口水,“俺梦见江里有发光的鱼,浑身都是绿点点,非要拽俺去当玩伴!”
教室里爆发出欢呼,小石头把薄荷糖塞进三丫嘴里,“我就说会醒吧!” 三丫嚼着糖,突然指着窗外喊:“张叔叔快看!那些鱼变成泡泡了!”
张叙舟的心像被晨露浇过的草叶,瞬间舒展了。他往三丫的课桌上又贴了张符,“这叫醒神符,以后再梦见怪东西,就盯着它看”。话音刚落,后排突然传来 “咚” 的闷响,是另一个嗜睡的男孩摔在了地上,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娘的,刚才梦见被绿绳子捆在磨盘上,突然有股甜水顺着绳子流进来……”
“又醒一个!” 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跳起来,红光在教室里扫了圈,另外三个趴在桌上的孩子也陆续抬起了头,“五个!五个都醒了!善念值 + 45 万,1870 万了!护江力涨到 1203 点!”
王二婶提着竹篮冲进教室时,花布鞋上还沾着草叶,“俺的乖孙!” 她把刚蒸的鸡蛋羹往三丫手里塞,粗瓷碗沿还烫得很,“快补补,看这小脸白的”。三丫咬着鸡蛋羹,突然指着符纸笑,“娘你看,这符纸上的水珠会跑!”
老铜匠背着工具箱赶来,手里拎着串小铜铃,往每个醒着的孩子脖子上挂了个,“这是用晨露泡过的‘醒神铃’”,他往铃里撒了把铜屑,“上课走神时摇一摇,比老师敲黑板管用”。徒弟们正往教室的竹帘上贴新画的符纸,黄纸连成串,风一吹就 “哗啦啦” 响,像挂了道金帘子。
刘医生背着检测仪跑进来看,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记录本,“脑电波全正常了!” 他举着仪器往三丫眼前晃,“这五个孩子的梦境记忆都很清晰,说明意识没受损伤 —— 醒神符不仅能破梦,还能护魂!”
张叙舟摸着发烫的符纸,1203 点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滚烫,像揣着个小太阳。暖流里混着晨露的清、铜锈的涩、还有鸡蛋羹的香,这些带着烟火气的味道缠在一起,比任何古籍里的咒语都要实在。
“得给全村的孩子都配上。” 他往竹篮里装了叠新画的符,“马大爷,能把铜钟粉末磨得再细点不?”
老铜匠往符纸上撒了把新磨的铜粉,“这有何难”,他掏出个黄铜筛子晃了晃,“再过筛三遍,能细得像面粉 —— 掺进符纸里,连蚂蚁都能叫醒”。三丫突然抓起把铜粉往自己的画纸上撒,她刚画了个太阳,金粉落在红蜡笔上,像给太阳镶了圈金边。
善念值 + 10 万的提示跳出来,1880 万。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往操场跑,“雀爷说学校要组织‘晨读抗梦’!每个孩子带片槐叶露,护江力还能涨!”
教室里的孩子们排着队领符纸,小石头把自己的老座钟摆在讲台上,钟摆 “滴答” 响得欢,“以后这钟就放教室,谁打瞌睡就听钟声”;三丫教大家唱新编的醒神童谣,“晨露亮,符纸烫,梦里的妖怪都跑光……” 童声脆得像刚摘的黄瓜,撞在窗玻璃上,震得露水都往下掉。
张叙舟望着阳光下的孩子们,突然觉得 1203 点的护江力变得像这教室的晨光,温暖又扎实。他知道黑袍人的迷魂咒还没彻底破,但看着孩子们发亮的眼睛、手里发烫的符纸、窗外欢跳的露珠,突然觉得这 1203 点的力足够了 —— 足够让校园的晨读声盖过梦障,足够让每个孩子的梦里,只有发光的太阳,没有拽人的绿鱼。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西北方,星纹在半空画了个小小的漩涡。“银簪说黑袍人在往北极圈退!” 她往笔记本上画着符号,“但他留下了‘梦种’,月圆时可能还会发作 —— 不过咱的醒神符能克它,你看这星纹,完全是反着转的!”
李老四往操场的槐树上挂了个铜铃,“管他啥梦种”,老人用锄头往树根处浇了点晨露,“只要咱的符纸够多、露水够足,再深的梦牢也能砸开!” 老黄牛在墙外 “哞” 地叫了声,像是在应和。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孩子们举着醒神符往家跑,三丫的鸡蛋羹碗还攥在手里,符纸贴在碗底,被热气熏得发亮。张叙舟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想起三丫说的发光的鱼 —— 或许那些鱼本不是坏东西,只是被迷魂咒困在了梦里,就像这些孩子一样,只要给点阳光和露水,就能挣开无形的网。
“去供销社。” 他往竹篮里装了把槐叶露,“得让醒神符快点传遍三县,赶在月圆前,给每个孩子的梦里都种上太阳。”
老铜匠的徒弟扛着铜粉跟上来,筛子晃出 “沙沙” 的响,“马爷说再铸二十口小铜钟,让每个村都能喝上晨露,” 小伙子的声音里带着笑,“看哪个梦障还敢来捣乱!”
晨露渐渐被太阳晒干,窗台上的水洼映出的太阳越来越亮。张叙舟知道,只要这阳光还在,这符纸还烫,活水村的孩子就永远醒着 —— 那些藏在梦里的阴煞,终究敌不过人间清晨的第一缕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