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士——或者说，那个正在融合神骸的存在——甚至没有做出明显的动作。
林启和苏芮却同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迎面撞来。那不是物理冲击，而更像是空间本身在排斥他们。林启的心源屏障瞬间破碎，整个人被狠狠抛向后方，撞在仪式之间的墙壁上。墙壁在他撞击的刹那泛起波纹，仿佛水面般荡漾，却丝毫没有损坏。
苏芮的反应更快一步，她在林启被击中的同时已经展开数据屏障，淡金色的六边形光盾在她面前层层叠叠地展开。然而李博士的力量直接绕过了这些防御，从内部作用于她的系统核心。
“呃啊——”苏芮闷哼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中的数据流出现剧烈波动。
“苏芮！”林启挣扎着站起，心源流在体内急速运转，修复着受损的组织。
“没用的，林启少尉。”李博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依然悬浮在能量漩涡中心，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在这里，我就是规则。你们的攻击，你们的防御，都建立在我允许存在的物理法则之上。”
他轻轻抬手，林启突然感到重力增加了十倍，整个人被死死压在地面上，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看，重力的方向可以改变。”李博士手指微动，林启又猛地被甩向天花板，然后再次重重落下。
苏芮挣扎着站起，双手间凝聚出高能粒子束，向李博士射去。然而光束在距离他数米远的地方就自行偏转，绕开他后消散在空气中。
“能量的路径也可以重新定义。”李博士语气平淡，“在这个空间里，我就是法则的制定者。你们的任何攻击，都必须遵循我设定的规则。”
林启吐出一口血水，艰难地支撑起身体：“那就打破你的规则！”
心源流的能量在他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蓝色的光芒从他每一个毛孔中溢出。他不再试图对抗重力，而是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当李博士再次改变重力方向时，林启的身体如同羽毛般轻盈地飘起，然后稳稳落地。
“有趣。”李博士的白色眼眸微微闪动，“心源流，古代文明留下的遗产之一。一种通过训练意识来干涉现实的技术。但你知道吗？它依然在我的规则之内运行。”
他伸出手指轻轻一点，林启周身的心源能量突然变得紊乱，蓝色的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闪烁不定。
“我能看见，林启少尉。我能看见能量流动的轨迹，能看见规则的线条。你的心源流，不过是其中一种较为复杂的编织方式。”
林启感到体内的能量正在被分解、剥离，那种感觉如同有人正在从他的灵魂中抽走一部分。他咬紧牙关，全力维持着心源流的运转。
苏芮再次发起攻击，这次她不再使用能量武器，而是直接冲向李博士。她的速度极快，在空气中留下一串残影。然而就在她即将触碰到李博士的瞬间，空间本身发生了折叠，她的攻击莫名其妙地转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空间的连续性也可以修改。”李博士甚至没有看苏芮一眼，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林启身上，“你们就像困在玻璃箱里的蚂蚁，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我设定的边界。”
林启单膝跪地，汗水从额头不断滴落。他能感觉到，李博士说的都是真的。在这个空间里，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强大的敌人，而是整个世界的规则本身。每一次攻击，每一次防御，都在对方的计算和控制之中。
“但是...”林启突然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你还在解释，不是吗？”
李博士的白色眼眸微微眯起。
“如果你真的全知全能，如果你真的已经完全掌控了规则，为什么还要向我们解释你的能力？”林启艰难地站直身体，心源流的蓝光虽然微弱，却依然稳定地闪耀着，“你在试图让我们理解你的强大，你在试图让我们绝望。这说明你还不确定，你还需要通过我们的反应来验证什么。”
李博士沉默了片刻，周围的能量波动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紊乱。
“敏锐的观察，林启少尉。”他最终说道，“但正确的推断并不能改变结果。我的确尚未完全融合，但这只是时间问题。而这段时间，足够我彻底摧毁你们无数次。”
他再次抬手，这一次，整个空间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林启感到自己的血液几乎要冻结，连思维都变得迟缓。苏芮的身体表面结出一层白霜，她的动作明显变得僵硬。
“热力学定律也可以局部修改。”李博士的声音依然平静，“在这个空间里，我可以让能量凭空消失，也可以让熵值逆向流动。你们所认知的一切科学，在这里都不再适用。”
林启感到意识正在逐渐远离自己，极寒让他的心跳变得微弱。他看向苏芮，发现她的眼中数据流也变得缓慢，如同即将冻结的溪流。
这就是神的力量吗？随意修改规则，定义现实？在这种力量面前，任何抵抗都显得如此可笑。
不，不可能。如果李博士真的已经无所不能，他早就应该完全融合神骸，何必还要苏芮作为钥匙？如果他已经全知全能，又何必与他们废话？
一定有什么限制，有什么漏洞。
林启闭上眼睛，不再试图对抗寒冷，而是将全部意识沉入心源流的深处。他回忆起与苏芮的第一次相遇，回忆起他们并肩作战的每一个瞬间，回忆起她学会微笑，学会担忧，学会爱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心源流的蓝光突然变得温暖，不再是刺目的光芒，而更像是柔和的月光。那光芒所及之处，冰霜开始融化，寒冷被驱散。
李博士的白色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惊讶的情绪：“这不可能...你修改了我的规则？”
“不。”林启睁开眼睛，他的瞳孔中闪烁着与心源流同样的蓝色光芒，“我只是找到了规则中的缝隙。你不是神，李博士。你只是窃取了神力的人。而人心，是你永远无法完全理解和控制的存在。”
苏芮身上的冰霜也在这一刻碎裂，她的眼中数据流重新开始快速闪烁：“分析完成。他的规则修改存在局限性——无法同时修改所有基础定律，每次只能专注于少数几个。而且，对意识直接相关的规则干涉效率最低。”
林启与苏芮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下一步的行动。
“同时从不同维度攻击！”林启大喝一声，心源流的能量全面爆发。
这一次，蓝光不再试图对抗规则，而是顺应规则，如同水流般渗透进每一个规则的缝隙。与此同时，苏芮的数据能力全面展开，不是攻击李博士本身，而是攻击他维持规则修改所需的计算过程。
李博士周身的能量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他不得不同时应对两种完全不同性质的攻击——一种是基于情感和意识的心源能量，一种是基于逻辑和计算的数据干扰。
“雕虫小技。”他冷声说道，双手同时抬起，整个空间的规则开始剧烈变动。
重力方向不断旋转，温度在极热与极寒间切换，时间流速时快时慢，空间结构折叠扭曲。林启和苏芮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随时可能被这规则的狂潮吞没。
但这一次，他们没有退缩。
林启的心源流在极端压力下不断突破极限，他开始能够感知到那些无形的规则线条，能够预判李博士的下一步修改。苏芮的计算能力也在同步提升，她开始能够干扰李博士的规则设定，让它们出现短暂的不稳定。
“我们或许无法打破所有规则，”林启在狂乱的能量风暴中大喊，“但我们可以找到其中的矛盾，制造漏洞！”
苏芮点头，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损伤，数据流不断报错，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我正在分析他的规则模式，寻找规律。再坚持一下，林启！”
李博士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那不再是绝对的平静和掌控，而是混合着惊讶和恼怒的复杂情绪。
“够了！”他怒吼道，整个神谕塔随之震动，“我会让你们明白，挑战神明的代价是什么！”
能量漩涡突然扩张，将整个仪式之间吞没。林启和苏芮感到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尽的虚空，四周只有旋转的星光和李博士那双散发着白光的眼睛。
神威如狱，而他们，正试图打破这座监狱的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