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悬停在纸面，墨迹缓缓晕开一个小点。
林晚没有抬头，只是将那页写废的草稿轻轻抽走，换上新的。她听见视频会议另一端传来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节拍器。
“我们理解贵方对品牌露出的需求。”外方主谈人终于开口，“但‘吉祥物互动小剧场’这个提议……需要评估版权风险。”
苏然的手指已经在屏幕上划出三道批注红线，语气平稳：“版权归属清晰，内容由我方主导创作，对方仅提供形象授权。若担心法律问题，我们可以签署补充协议——顺便说一句，我已经让法务把模板传到共享文件夹了。”
他顿了顿，嘴角微扬：“编号07，标题是《关于卡通熊与派蒙能否和平共处的可行性研究》。”
林晚差点笑出声，硬生生压成一声咳嗽。她调出系统界面，轻点几下，投影墙瞬间铺展出一组动态数据图谱——横轴是环节节点，纵轴是“亲子代际共鸣值”，峰值赫然出现在三人联合署名展示的那一刻。
“这不是个人Ip。”她说，“是一个孩子眼中的魔法时刻：妈妈、姐姐和妹妹一起，在电脑前画图案、剪卡纸、录语音。她们管这叫‘全家出动任务’。”
屏幕那头安静了几秒。
“所以你们坚持署名顺序？”技术代表问。
“不是坚持。”林晚纠正，“是基础。所有测试版本中，只要改动署名结构，用户留存率立刻下降18%。孩子们会问：‘为什么这次不是三个人一起？’”
“情感锚点一旦断裂，游戏化反馈再强也没用。”苏然补刀，“你们想推的产品，本质是‘信任感交付’。而信任，是从名字开始的。”
会议室再次陷入讨论。林晚趁机喝了口茶，凉透了，但她没换。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像在确认某种存在感。
五分钟后，对方代表重新入镜：“我们可以接受首页署名不变，但宣传物料整体排版比例需调整为6:4，我方品牌占比更高。”
林晚摇头：“不行。视觉权重可以协商，但信息层级不能模糊。如果观众第一眼看不到主创名字，那就等于否定了整个项目的起点。”
她停顿一秒，抛出新方案：“片尾彩蛋加五分钟原创短剧，主角是你们的吉祥物和派蒙组队完成‘净手礼挑战’。剧情由我们写，配音用你们本地化团队，播放量计入双方KpI。”
“派蒙会被迫营业吗？”有人笑问。
“它早就习惯了。”林晚一本正经，“毕竟连钟离都签过周边代言合同。”
笑声再度响起。苏然悄悄比了个“oK”手势。
十分钟后，条款修订完成。签约界面弹出，跨境电子签名系统却开始加载失败，进度条卡在97%。
“网络延迟。”技术人员皱眉，“建议先邮件确认，后续补签。”
“不行。”林晚果断拒绝，“今天是我们共同定义新标准的第一天，不该用‘以后再说’开头。”
她闭眼一瞬，提瓦特扮演系统悄然启动。风元素感知技能展开，如同无形之手梳理本地网络波动，信号强度瞬间拉满。终端嗡鸣一声，连接恢复。
“好了。”她睁开眼，“现在可以签了。”
双方代表同步点击“确认签署”。刹那间，AR虚拟烟花从屏幕四角升腾，金色光雨洒落，伴随着童声版派蒙欢呼：“契约达成！世界等你们去点亮！”
林晚轻触屏幕，在电子签名栏写下三个名字。
第一个是“林晚”，笔画稳重如磐石；第二个是“林晨曦”，清秀工整带棱角；第三个是“林星瑶”，歪歪扭扭却充满生气——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小孩子故意画出的尾巴。
系统提示浮现：
【合作正式达成】
【成就解锁：文化传播者·启程】
【新任务开启：跨国巡演首站选址】
她没急着点击查看奖励，而是静静凝视着那三个并列的名字，仿佛在看一场微型仪式的终点与起点。
苏然低声说：“接下来就是巡演了。”
她点头，手指滑动，将晨曦校对过的术语表重新归档至项目根目录，动作郑重得像封存一封时间胶囊。
终端消息接连弹出：祝贺来电、媒体采访邀约、合作伙伴恭喜信……林晚一一关闭通知权限，画面最终定格在签约成功的界面。
窗外夜色未变，城市灯火依旧流淌在玻璃表面，映出她沉默的侧影。她打开系统任务面板，目光落在【跨国巡演首站选址】上。
任务描述尚未展开。
她没有立刻点开，而是先调出全球文化场馆数据库，输入关键词：“亲子参与度”“跨龄互动设计”“非母语区儿童理解测试通过率”。
搜索结果自动生成三条高匹配推荐：
巴黎儿童科学博物馆，曾成功引入中国二十四节气主题展，家庭观众平均停留时间达2.3小时；
东京亲子共创空间，拥有全息投影+实体工坊双轨系统，支持多语言实时切换；
温哥华文化中心，设有“小小传承人”专项基金，每年资助三项国际文化融合项目。
林晚将三地资料并列投屏，准备逐项分析。
苏然站在一旁，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忽然说：“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她抬眼。
“当年你说要辞职做独立策划，所有人都觉得你在赌命。”他声音很轻，“现在你带着两个小学生的名字，签下跨国文化协议。”
林晚笑了笑，没接话。她记得那天清晨，星瑶举着应援牌冲她喊“加油”，晨曦默默塞进她包里的双语解说卡，还有苏然递来的那份担保文件——上面写着“责任承担无限期”。
她把鼠标移到巴黎场馆的缩略图上，正要点击查看细节。
终端突然震动一下。
一封加密邮件自动弹出，发件人字段空白，标题只有一行字：
“您申请的‘璃月戏台复原计划’已通过初审，请于七日内提交文化保育可行性报告。”
林晚瞳孔微缩。
这是她半年前偷偷提交的隐藏项目，连晨曦都不知道。系统提示随之浮现：
【隐藏任务激活：传统戏曲x提瓦特舞台融合实验】
【前置条件满足：国际合作认证达成】
【可解锁技能：云堇·戏韵共鸣】
她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方。
苏然察觉异样：“怎么了？”
她还没回答，终端又响了一声。
新的系统提示覆盖了前一条：
【警告：检测到外部平台试图爬取‘节气寻宝’核心流程代码】
【风险等级：高】
【建议应对：启动反制协议或发布虚假数据包】
林晚深吸一口气，迅速调出防火墙日志，发现入侵源头竟是某知名文创平台的测试服务器。
她冷笑一声，打开【胡桃式推销术】模组，准备反向植入一套“精美但完全错误”的流程文档——包含夸张的动画特效、简化到失真的仪式步骤，以及一个自称“节气精灵”的可疑吉祥物。
“又要玩阴的？”苏然凑近看了一眼，挑眉，“这招够损。”
“损归损。”她边操作边说，“但胡桃说过：‘死人付不起钱，骗子也配不上真相。’”
虚假数据包生成完毕，她正要点击发送。
终端右下角，一个新的红点闪烁起来。
不是消息，不是提醒，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图标——像是一盏灯笼，被风吹得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