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樱学院的图书馆在午后总是浸着旧书与雪松混合的气息。
郁玖鸢指尖划过烫金书脊，停在《城市土地规划史》的精装本上时，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
谢哲成坐在靠窗的位置，膝头摊着本厚厚的建筑图纸。
他将一个黑色文件夹推过来，金属搭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城东地块的风险评估，按你上次说的维度做了补充。”
文件夹里的报告装订得棱角分明，数据表格的边框用直尺画得笔直，连页脚的页码都对齐了页边距。
郁玖鸢翻到最后一页，谢哲成的签名像打印体般规整，末尾标注着精确到分钟的完成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
“熬夜做的？”她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天文社的观测报告不是也在赶进度吗？”
谢哲成的笔尖在图纸上顿了顿，墨点晕开个极小的圆点。
他似乎对这个失误很不满，用修正带仔细盖住才开口：“两件事不冲突。”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指间的报告上，“数据模型有三个变量需要调整，我标了红色批注。”
郁玖鸢翻到标注处，果然看到几处红色笔迹，力道重得几乎要划破纸页。她忽然轻笑：“谢哲成，你是不是觉得，帮我做这些很违背原则？”
“这是交易。”谢哲成合上图纸，声音平淡无波，“你帮我解读了观测数据，我提供评估报告，等价交换，符合规则。”
“是吗？”郁玖鸢将报告折角做标记，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他批注的字迹，“可我记得，你从不接受‘等价交换’之外的附加条件。”
她抬眼时，目光清亮，“比如……我让你在慈善晚宴上陪我出席？”
谢哲成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上周郁玖鸢随口提了句苏静姝的晚宴邀请，他当时只说“没空”，却在今天的报告里夹了张城东地块的航拍图，图背面用铅笔写着晚宴场地的建筑结构图，连消防通道的位置都标得一清二楚。
【谢哲成：负面情绪-2当前26，正面+2当前17】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时，郁玖鸢已经合上了文件夹：“报告我会仔细看。晚宴七点开始，穿礼服就好，我让人把你的尺码报给定制店了。”
谢哲成看着她起身的背影，忽然开口：“苏家在城西地块有暗股。”他的声音依旧平淡，“评估报告里没写，因为没有实证，但……”
“但你的直觉觉得不对劲，对吗？”郁玖鸢转过身，笑容纯良得像只无害的猫，“完美主义者的第六感，往往比数据更准。”
她走到书架前还书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是容笙寒发来的消息，只有张照片，城西工地的入口，一辆印着苏家标志的卡车正在卸货。
学生会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得很低，容笙寒将一杯手冲咖啡放在郁玖鸢面前，褐色的液体表面浮着层细密的泡沫。
“苏家的动作比预想中快。”他靠在桌沿，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腕骨上道浅浅的疤痕，“林燕然昨天去见了苏静姝的哥哥，苏明宇。”
郁玖鸢用小勺轻轻搅动咖啡：“苏家想借林家的壳进入城东市场，又不想暴露自己。”她抬眼时，目光落在容笙寒的疤痕上，“副会长连苏明宇的行程都能查到，人脉倒是比我想象中广。”
“只是恰好认识几个做物流的朋友。”容笙寒顺手抄起桌上的学生名册，指尖划过某个名字，“倒是会长，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谢哲成刚给了我份‘不完整’的评估报告。”郁玖鸢将咖啡杯推到他面前，“完美主义者故意留下的漏洞，比直接说出来更有意思，不是吗？”
容笙寒的视线在报告上停留片刻，忽然低笑：“所以会长让谢哲成陪你去晚宴，是想让他当你的挡箭牌？”
“挡箭牌哪有谢哲成好用。”郁玖鸢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圣樱学院的钟楼正在敲响下午茶铃声。
“苏家想试探郁家的底牌，我总得给他们看点‘诚意’，比如，带一个对商业联姻毫无兴趣的谢哲成。”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元絮抱着个玻璃罐冲进来，罐子里的萤火虫发出微弱的绿光。“会长！”他跑得脸颊通红，“你要的发光基因序列图，我解出来了！”
图纸上的基因片段被荧光笔标得花花绿绿，边缘还画着只简笔画萤火虫。郁玖鸢接过图纸时，指尖擦过他的手背，清晰地感觉到他瞬间绷紧的肌肉。
【元絮：好感度+2当前45】
“连调控序列都标出来了？”她语气里带着惊叹，目光落在图纸角落的小画，“这只萤火虫画得很像你上次给我的那个标本。”
元絮的耳朵立刻红了，抓着玻璃罐的手指紧了紧：“其实……是照着你的侧影画的触角。”
话一出口他就懊恼地低下头，“我去实验室再完善下数据。”
他转身要走时，容笙寒忽然开口：“元絮同学的哥哥，是生物制药公司的研发总监吧？”
他看着元絮惊讶的表情，笑容温和，“我上周在商业杂志上见过照片，和你很像。”
元絮的脚步顿住了。郁玖鸢翻开基因序列图，看似随意地问道：“你哥哥的公司，是不是在和苏家谈合作？”
“好像是……”元絮挠了挠头，“上次回家听到我爸妈提起，说苏家想投资我们的基因编辑项目。”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苏家是不是在打你们家的主意？我可以让我哥……”
“不用。”郁玖鸢合上图纸，笑容轻快，“商业上的事，让大人们去操心就好。”她将玻璃罐从元絮手里接过来，“倒是你，萤火虫的发光基因如果能稳定表达，或许可以申请专利，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元絮的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后转身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时，容笙寒忽然轻笑：“会长这步棋走得妙，连元絮都成了你的信息源。”
“我只是在帮朋友解决问题。”郁玖鸢将玻璃罐放在窗台上，萤火虫的绿光映在她瞳孔里，忽明忽暗。
“不像副会长，连元絮家的背景都查得一清二楚。说起来，你转学来圣樱，到底是为了什么？”
容笙寒走到她身后，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的栀子花香。
“如果我说，是为了会长呢？”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种蛊惑的磁性，“会不会显得很俗套？”
郁玖鸢转过身，恰好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她没有后退，反而微微仰头，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衬衫纽扣：“俗套的话从副会长嘴里说出来，倒是变得有趣了。”
她抬手整理了下他的领带，指尖故意在喉结上停留半秒，“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苏家准备在晚宴上给我设什么局。”
容笙寒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晚宴上有个慈善拍卖，苏家捐了块城东地块的开发权意向书。”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脉搏，“他们想让你当众拍下来，以此确认郁家的决心。”
郁玖鸢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笑了：“那我偏要让谢哲成举牌，一个对商业毫无兴趣的人拍下开发权，你说苏家会怎么想？”
容笙寒松开手时，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他看着郁玖鸢将萤火虫罐放进手包。
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元絮刚才的基因序列图里，夹了张纸条。”他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便签，“掉在地上了。”
便签上是元絮清秀的字迹：“萤火虫的发光基因和秋海棠的变色基因可以融合，想和你一起做这个实验。”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元絮：隐藏好感度触发——实验邀约（+2）】
郁玖鸢将便签夹进笔记本时，系统提示音恰好响起。她抬眼看向窗外，暮色已经漫过圣樱学院的围墙。晚宴的请柬躺在手包里，烫金的字迹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谢哲成的规则感，容笙寒的试探欲，元絮的纯粹……就像棋盘上的棋子，各有各的走法。而她要做的，不过是在晚宴的聚光灯下，轻轻拨动其中最关键的那颗。
至于苏家准备的“惊喜”……郁玖鸢摩挲着笔记本上谢哲成的签名，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完美主义者的第一次“破例”，总要配得上足够精彩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