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一系的势力在萧惊寒雷霆万钧的打击下偃旗息鼓,如同被斩断了触手的章鱼,暂时缩回了阴暗的巢穴舔舐伤口。京城上空笼罩多日的政治阴霾似乎随之散去,连空气都变得轻快了几分。
靖安王府内,萧惊寒的伤势在苏清辞无微不至的照料下恢复神速。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然结痂,虽未痊愈,但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
两人历经生死,剖白心迹,关系已然不同往日。虽因礼制与局势未曾公开,但彼此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流转着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温情。
然而,苏清辞并未沉溺于这份得来不易的安宁与甜蜜。她知道,暂时的平静并不意味着永久的太平。二皇子虽受重创,但其根基未绝,仇恨只会更深。想要真正站稳脚跟,保护所想保护之人,唯有不断壮大自身。
而壮大自身最坚实的途径,便是将“清辞绣坊”与“平民绣品”的理念,推向更广阔的天地。
此前因柳家打压、原料风波、内鬼作乱而一度停滞的“平民绣品”全国扩张计划,被苏清辞再次提上日程,并且以更大的决心和更快的速度推进。
书房内,巨大的大靖疆域图被铺在案上,苏清辞手持朱笔,与周娘子、芸娘、以及几名新提拔起来的得力管事共同谋划。
“柳家倒台,江南绣业行规已定,再无巨头垄断压价之虞。此时正是我们扩张的最佳时机。”苏清辞目光灼灼,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几个重要节点,“首批分销店,不必贪多,但需精准。南北漕运枢纽、陆路商贾汇集之地,当为首选。”
她早已不是那个初来乍到、只能在市集摆摊的侯府庶女。如今的她,是御赐“女绣师”,是皇商,是江南绣业行会的总顾问,背后更有靖安王府的暗中支持。她的目光、魄力和所能调动的资源,已不可同日而语。
“原料供应,由芸娘总负责。依托江南新定的行规,与那些信誉良好、质量可靠的中小作坊签订长期契约,统一标准,集中采购,既可保证质量,又能压低成本。”
“绣品生产,由周娘子统筹。京城总坊负责核心样品和高端定制,其余大量平价绣品,采纳‘统一图样、分散绣制、集中质检’的模式。可将绣片外包给京城及周边州县信誉好的散户绣娘和合作绣庄,按件计酬,我们最终统一加工成品。”
“分销店的选址、装修、人员培训,由李管事负责。掌柜需忠诚可靠,伙计需耐心周到。店规统一,定价透明,绝不许店大欺客。”
“账目流通与物流配送,由王管事负责。与信誉好的镖局、车马行合作,确保银货安全,流转顺畅。”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分工具体到人。一套融合了现代连锁经营与古代商行特点的管理体系,被苏清辞巧妙地架构起来。
曾经阻碍她的重重险关,如今皆化为助力。皇帝因她进献军需、间接化解一场朝堂风波而对她印象颇佳;皇后欣赏她的才智与胸怀,暗中给予了诸多便利;萧惊寒更是不遗余力,动用军方驿道和各地人脉,为她的商队保驾护航,扫清地方宵小的骚扰。
天时、地利、人和,似乎在这一刻汇聚。
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被选派往各地的管事们带着标准化的店规、图样和启动资金,意气风发地奔赴四方。招募学徒、培训绣娘、签订契约、租赁店铺……一切都在高效而有序地推进。
数月之后,捷报如同雪片般从四面八方飞回京城清辞绣坊总店。
“禀东家!金陵分销店开业三日,所有货品售罄!当地绣娘争相与我们签订契约!”
“姑苏店生意火爆!百姓盛赞咱们的荷包又好看又便宜!”
“洛阳店需紧急补货!尤其是那批喜上眉梢手帕,已断货了!”
“开封店……”
“清辞绣坊·惠民分销”的招牌,如同一颗颗生机勃勃的种子,在大靖朝南北东西十余座重要的城池相继落下,并迅速生根发芽,焕发出惊人的生命力。
这些店铺秉持着苏清辞定下的“物美价廉、惠泽四方”的宗旨,售卖的手帕、荷包、扇套等日常绣品,价格仅为市面同类产品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但用料干净,针脚整齐,设计雅致,一经推出,便受到了寻常百姓的热烈欢迎。
更重要的是,这一模式实实在在地惠及了底层的绣娘。许多手艺不错却因缺乏门路、被中间商盘剥而生活困顿的散户绣娘,如今终于有了稳定可靠的收入来源。她们只需按照清辞绣坊提供的标准图样和材料包,在家中便能完成绣片,按件计酬,银钱公道,且从不拖欠。
许多地方甚至流传开了这样的歌谣:“清辞绣线穿南北,贫家女子不愁饥。巧手绣得百花艳,换来米粮添新衣。”
这一日,春桃拿着一封来自江南的信函,兴奋地跑进书房:“苏姐姐!你看!是扬州分店送来的喜报!还有……还有这个!”
信函中除了汇报营业佳绩外,还附上了一幅粗糙却情意真挚的绣画,上面绣着几个绣娘围着一位老母亲吃饭的场景,旁边绣着“谢苏娘子活命之恩”几个字。
随信管事写道,这是当地几位得到活计的绣娘合力绣制送来的。其中一位绣娘激动地告诉管事,她靠着绣绣片赚的钱,不仅治好了母亲的病,还能送儿子去念私塾了。她们都说,是苏清辞给了她们一条活路。
苏清辞抚摸着那幅粗糙的绣画,眼眶微微发热。她仿佛能看到那些素未谋面的女子们,在灯下认真飞针走线时眼中焕发的光彩,能看到她们拿到工钱时脸上洋溢的笑容。
这远比赚取多少利润更让她感到满足和自豪。
萧惊寒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这便是你想要的,对吗?以一己之力,惠及万民。”
苏清辞靠在他未受伤的那侧肩头,轻轻点了点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虽力量微薄,但能多帮一个,便是一个。让天下女子皆能凭手中针线,挣一份尊严,得一份温饱,这便是我心中所愿。”
萧惊寒凝视着她柔和的侧脸,眼中充满了欣赏与爱怜。这个女子,心中装的不仅是儿女情长,更有山川湖海,黎民百姓。她的格局与胸怀,远胜许多须眉男子。
“我会帮你。”他郑重承诺,如同立誓。
清辞绣坊的连锁扩张,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远远超出了商业本身。它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地方绣业的壁垒,促进了技艺交流;它给了底层女性一条切实可行的谋生之路;它更将“苏清辞”这个名字,与她所代表的“仁商”形象,深深烙印在了大靖朝无数百姓的心中。
这份无形的声望与民心,远比黄金更为珍贵,也将在未来的风浪中,成为她最坚实的护身符。
阳光洒满书房,落在那些来自全国各地的捷报喜信上,温暖而明亮。
苏清辞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锦绣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