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边的蛊惑风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涟漪后又重归沉寂。只是那冰冷的触感和诱惑的低语，却深深烙印在青澜心底，让他对“力量”二字，有了更复杂、也更清醒的认知。
接下来的几日，他不再像无头苍蝇般拼命练习，而是沉下心来，抱着那块日渐温润的太阳精金，一遍遍梳理体内妖力，巩固着凝气初期的修为，同时更加专注地锤炼那缕尾巴尖上的金色电光。失控的次数明显减少，那电光也愈发凝实，如同一条乖巧的金色小蛇，盘踞在他最强的武器之上。
灼璃依旧很少离开洞府，但洞口的禁制却悄无声息地撤去了。送进去的灵蜜，她照单全收，偶尔，青澜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神识扫过自己修炼的区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他知道，债主在观察他。
这日，青澜感觉体内妖力充盈运转，那缕金色电光也已能如臂指使。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灼璃的洞府前，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放下东西就走，而是站定，朝着洞内，用清晰而坚定的声音说道：
“债主，我的修为已经稳固，控雷……也小有进步。我想……学习攻击类的妖术。”
洞府内一片寂静。
青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要求会引来又一轮的冷嘲热讽，或者更糟——彻底的无视。
许久，就在青澜几乎要放弃时，洞内传来了灼璃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进来。”
青澜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连忙迈步走了进去。
洞府内依旧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但中央却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灼璃并未像往常那样瘫着，而是端坐在一个蒲团上，赤色狐眸平静地看着他，虽然气息依旧不如全盛时期，但那属于强者的威仪却隐隐回归。
“攻击类妖术？”灼璃挑眉，“怎么，觉得现在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够资格学打架了？”
青澜用力点头，金色竖瞳里满是渴望：“我想能真正帮上忙，而不是……每次都只能靠债主你保护，或者……失控。”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有些艰难。
灼璃打量着他，目光在他那收敛了电光、却隐隐透着力量感的尾巴上停留片刻，哼了一声：“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不过，妖术并非你想学就能学，需得与自身血脉、属性相合。你身负龙血，属阳，又经本座狐火淬炼，体内兼具雷火之性。寻常的水系、木系妖术于你而言，事倍功半。”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继续说道：“你目前修为低微，好高骛远只会走火入魔。本座便先传你一道最基础，却也最适合你现阶段修炼的妖术——【雷火弹】。”
“雷火弹？”青澜眼睛一亮，光是听名字，就觉得与自身极为契合。
“看好了。”灼璃抬起一只前爪，赤红色的妖力在她爪尖凝聚，并非以往那般狂暴的狐火，而是带着一丝丝跳跃的、细微的电弧。那妖力迅速压缩、凝实，最终化作一枚龙眼大小、表面缠绕着赤红电弧的光球，散发出灼热而危险的气息。
“将你自身的妖力，尤其是雷、火属性的部分，极度压缩于一点，然后……”她爪子轻轻一弹，那枚雷火弹疾射而出，击中洞壁一块用来测试的顽石。
“嗤——轰！”
先是一声轻微的灼烧声，随即猛地爆开！并非惊天动地，但那块顽石却被炸得四分五裂，断面焦黑，还残留着丝丝电弧。
威力不俗！而且看起来……似乎不难？
青澜看得心驰神往，立刻学着灼璃的样子，调动体内妖力，尝试在指尖凝聚。
然而，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要么是妖力输出不稳，光球忽大忽小，还没成型就溃散了；要么是雷与火两种属性无法平衡，要么电光压过火苗，要么火势吞噬电弧，弄得他手指头一阵麻一阵烫，好不狼狈；最危险的一次，他压缩过度，那光球差点在他指尖直接炸开，吓得他赶紧散掉妖力，冷汗都出来了。
灼璃在一旁冷眼旁观，既不指点，也不训斥，直到青澜把自己折腾得灰头土脸、妖力消耗大半，才慢悠悠地开口：“压缩，不是让你把妖力硬挤在一起。用意念引导，感知你妖力中雷与火的‘韵律’，让它们如同螺旋般交织、缠绕，自然压缩。蛮干，只会炸伤你自己。”
韵律？螺旋？
青澜似懂非懂，但他捕捉到了关键——意念引导，感知属性。
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闭上眼睛，仔细感知体内妖力的流动，感受那灼热与酥麻并存的奇异感觉，尝试着用意识去描绘，去引导……
一次，两次……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但他没有气馁，回想着尾巴尖控制金色电光时的感觉，那也是一种精细的意念操控。
时间一点点过去，洞府内只有青澜粗重的喘息声和妖力偶尔失控的轻微爆鸣。
突然，他指尖一亮！
一枚仅有黄豆大小、极其不稳定、表面电光与火苗胡乱窜动的小光球，颤巍巍地浮现了出来！
虽然小，虽然摇摇欲坠，但确确实实是同时蕴含了雷与火两种属性！
青澜心中一喜，那光球立刻“噗”的一声，湮灭消失。
“啧，心浮气躁。”灼璃的声音适时响起，“凝而不发，稳如磐石。记住这种感觉，继续练。什么时候能凝出不小于鸡蛋大小、并能维持三息不散不爆的雷火弹，才算入门。”
鸡蛋大小？三息？
青澜看着自己那昙花一现的“黄豆”，顿时觉得前路漫漫。但他心中却充满了干劲！因为他终于触摸到了门槛，看到了方向！
接下来的日子，青澜的生活变得更加充实（和狼狈）。除了日常的端茶送水、巩固修为、淬炼经脉，又多了一项重要的功课——搓丸子（他私下里对凝练雷火弹的称呼）。
幽谷里时常能看到他对着空气或者石块，一脸严肃地“搓”着那极不稳定的能量球，伴随着“噗噗”的湮灭声和偶尔小规模爆炸带来的黑烟与焦糊味。
灼璃偶尔会出来透透气，看到他这副专注（且时常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模样，赤色狐眸中会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这小混蛋，笨是笨了点，但这份韧劲和悟性，倒确实对得起她那些投资。
只是，在她神识感知的边缘，那灵泉深处的阴影，似乎比以往更加活跃了。它不再试图直接蛊惑青澜，而是如同潜伏的毒蛇，静静等待着什么。
而青澜在一次次失败与偶尔的成功中，对自身力量的感知越发敏锐。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与这块幽谷，与身边的债主，甚至与怀中那块太阳精金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越来越清晰的、无形的联系。
这种联系，让他感到安心，也让他凝聚那雷火弹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底气？
当他终于成功凝聚出一枚鹌鹑蛋大小、稳定维持了超过三息的雷火弹，并成功将其射出，在远处地面炸出一个小坑时，他兴奋地看向灼璃洞府的方向。
他知道，债主一定“看”到了。
这一次，他或许……能让债主稍微满意一点点吧？
而洞府内的灼璃，感受着那微弱却成功的能量波动，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总算……没那么废柴了。”
她低声自语，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谷外，带着一丝凝重。
崽崽在进步，但外面的风雨，似乎也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