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一声嘶吼，从林夕瑶的喉咙里炸开。
这歌声不带半点法力，更没有什么科学频率，却蕴含着一种最原始、最磅礴的意志。
整个混乱的战场，都为之一滞。
一个人的声音是单薄的。
但下一秒，第二个、第三个……所有还站着的总局队员，像是被瞬间点燃的火炬，自发地跟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座被暗红色雾气笼罩的艺术馆，唱起了这首刻进每个华夏人骨子里的旋律。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歌声汇聚成洪流，阳刚，激昂，不屈。
这股纯粹由精神凝聚的音浪，硬生生撞上了那片由疯狂、绝望、恐惧构成的“情绪黑洞”。
没有爆炸，没有灵能对撞的光污染。
暗红色的雾气，在雄壮的歌声中剧烈翻涌、退缩，像是烈日下的阴影，被寸寸驱散。
那些陷入癫狂的队员，眼中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们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和同伴，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韩柚看得目瞪口呆，小嘴张成了“o”形。
物理超度之后……还有军歌超度？
这世界观每天都在刷新她的认知上限。
“唯物主义的铁拳，有时候比什么都好用。”
风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已经站了起来，手里托着那个刚刚组装完毕，外壳还带着焊接余温的古怪仪器。
仪器的核心，一颗“神之心”正散发着幽蓝微光，为这台简陋却精密的机器提供着澎湃的能量。
【自适应灵能频率干扰器】。
“现在，轮到我了。”
风吟推了推鼻梁上那副修补过多次的黑框眼镜，镜片反射着远处闪烁的警灯。
他毫不犹豫，按下了启动按钮。
“嗡——”
一声极低沉，几乎无法被人类耳朵捕捉到的嗡鸣扩散开来。
一道无形的、由特殊算法生成的反向频率波，以风吟为中心，瞬间笼罩全场。
如果说总局队员的歌声是正面硬撼的战锤，那么风吟这台仪器，就是一把精准刺向敌人心脏的手术刀。
车内，苏晓蔓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那条代表“情绪核心”的曲线。
那条曲线原本像毒蛇般疯狂扭动，但在干扰器启动的瞬间，它猛地一僵，仿佛被扼住了七寸！
“频率锁定！反向波形匹配成功！”苏晓蔓的声音压抑不住兴奋，“它在变频！风吟！你的追踪模块跟上了！它跑不掉了！”
风吟抬头，看着眼前的艺术馆。
笼罩着建筑的暗红色雾气，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褪色”。
就像一副色彩浓郁的油画被泼上了强效稀释剂，红色在变淡，其中的疯狂与绝望被中和、抵消、抹除。
玻璃幕墙后那些疯狂撞击的人影，动作一个接一个地迟缓下来，最后无力地滑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发出疲惫的呜咽。
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的疯狂交响乐，终于落下了帷幕。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搞定。”
风吟关掉仪器，外壳滚烫，那颗“神之心”的光芒也黯淡不少，显然刚才的高功率输出消耗巨大。
“这就……结束了？”韩柚眨了眨眼，还有些不敢相信。
林夕瑶深深看了风吟一眼，眼神复杂。
她挥了挥手，对身后的队员下令：“医疗组跟上，控制组准备，分批进入，清理现场！”
“等等。”风吟叫住了她，“让你的队员在外面等着，我们进去。”
“里面可能还有危险。”林夕瑶皱眉。
“最大的‘危险’已经被我关机了。”风吟拍了拍手里的仪器，“现在里面剩下的，只是一群精神透支的可怜虫，和一个待回收的‘电池’。专业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来。”
林夕瑶没有再反驳。
事实证明，在处理这种超越常规的事件上，风吟的“专业性”无人能及。
风吟、韩柚、苏晓蔓和陈肖博士，四人小组在几名总局队员的护送下，踏入艺术馆的大门。
馆内一片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泪水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的古怪气味。
地上到处是昏迷不醒的参观者，他们衣衫不整，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脸上还残留着疯狂过后的潮红和呆滞。
“生命体征稳定，但精神力严重透支，大部分深度昏厥。”陈肖博士立刻开始分析，“需要尽快进行精神安抚和心理疏导，否则可能会留下永久性创伤。”
“交给你了。”风吟点头，他的目标很明确。
他带着苏晓蔓，径直穿过狼藉的大厅，走向最深处的主展厅。
展厅中央，那件名为《深渊凝视》的艺术品，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那根本不是画，而是一座由无数废弃生锈的金属零件——齿轮、钢筋、铁板、螺丝——焊接而成，高达五米的怪异雕塑。
这些金属垃圾被扭曲、重组成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它低着头，身体蜷缩，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在它胸口的位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黑得让人心悸。
即使“情绪核心”已被关闭，这件艺术品本身，依然散发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压迫感。
“真他妈的……艺术。”风吟看着雕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在他看来，这些材料，明明可以造出三台高效率的柴油发电机。
苏晓蔓举起手中的【灵能探测仪】，对着雕塑扫描。
“找到了，核心就在它胸口的空洞里。”
风吟走上前，毫不客气地伸手探进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小心！”苏晓蔓紧张地提醒。
风吟的手在里面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拳头大小，由不知名黑色晶体构成的多面体。
它表面光滑如镜，内部却有无数细微的暗红色光点在缓缓流淌。
在它被取出的瞬间，那座巨大的金属雕塑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随即整个结构失去平衡，轰然倒塌，摔成了一地真正的废铁。
“搞定，收工。”
风吟掂了掂手里的黑色晶体，把它扔给苏晓蔓。
“分析一下，看看这次的‘土特产’，又是什么新花样。”
苏晓蔓小心翼翼地接过，立刻用便携隔离盒将其封存。
“风吟，”她看着隔离盒里的核心，轻声问，“我们每次都在收拾‘长生生物’和那些疯子留下的烂摊子。‘普罗米修斯’、‘金属活化’、‘数字生命’，现在又是这个‘情绪收割’……这些计划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风吟沉默了片刻。
他回头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展厅，和那些依旧昏迷不醒的人们。
“我不知道。”
他缓缓开口。
“但他们所有的计划，都有一个共同点。”
“是什么？”
“把人，变得不是人。”
风吟的语气很冷。
“而我们，要把他们打回人形。走吧，回去还有一堆报告要写，总局的钱，可没那么好拿。”
他转身向外走去，沾满机油的工装外套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落拓。没有人看到，在他转身的瞬间，那双透过镜片的锐利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