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村左阵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挣扎,那份属于挚友的情感,即便在对方犯下滔天大罪之后,也未能完全泯灭。
“修兵,你是东仙最后的学生。他也曾……教导过你。你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情。”
狛村左阵的语气放缓了一些,带着一丝恳求,“六车队长他要的是复仇,而我想要的,是一个答案。”
桧佐木修兵沉默了。
他当然明白。
东仙要,那个教会他“要敬畏自己手中之剑”的男人,那个用自己的背叛给他上了最深刻一课的男人。
他怎么可能忘掉?
他脸上的“69”刺青,就是源于对六车拳西的崇拜。
而他内心的战斗哲学,却深受东仙要的影响。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现在的队长,一个是他过去的导师,如今,却因为一个“亡灵”而形成了对立。
而他,桧佐木修兵,正不偏不倚地夹在这对立的正中央。
看着眼前满脸恳切的狛村左阵,再想到自己那位脾气火爆的新队长,桧佐木修兵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狛村左阵,郑重地弯下了腰。
“狛村队长,您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身为护廷十三队九番队副队长,我必将履行我的职责,协助我的队长完成任务。请您放心,我……会用我的眼睛,看清事实的真相。”
这是一个无比圆滑,却又充满了担当的回答。
他没有答应狛村左阵去干涉队长的决定,却又承诺了自己会去寻求真相。
狛村左阵看着他,从这个年轻人眼中看到了一丝自己熟悉的坚韧。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拜托你了,修兵。”
沉重地留下这句话后,狛村左阵转身离开了。
桧佐木修兵直起身,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却丝毫无法浇灭他内心的烦躁。
真相?
说得轻巧。
一边是旧友的情谊,一边是仇人的怒火。
他夹在中间,能看到的,恐怕只有一片混沌。
就在这时——“砰!!!”
比刚才狛村队长推门时还要响亮数倍的巨响传来,办公室那本就有些松动的木门,这次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直接踹得脱离了门框,歪歪斜斜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六车拳西一脸不爽地站在门口,周身散发着“老子现在心情很差,别来惹我”
的低气压。
“桧佐木!”
桧佐木修兵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没拿稳。
“队长!您回来了!”
六车拳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看都没看那扇报废的门,直接将一份文件甩在了桧佐木修兵的办公桌上,震得那些纸张都跳了起来。
“别整那些没用的了。之前那堆破事都给我停下,咱们有新活儿了。”
他的语气干脆利落,像是在下达一个不容置疑的命令。
“咱们去抓鬼。目标,前九番队队长,东仙要。”
果然……
桧佐木修兵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立刻应道:“是!队长!属下已经收到了地狱蝶的传令。”
“哦?”
六车拳西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消息还挺快。”
他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双腿交叠,一副大爷的模样。
“刚才,狛村队长来过。”
桧佐木修兵觉得,这件事必须提前汇报。
果不其然,听到“狛村”这个名字,六车拳西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嘲弄和厌烦。
“哈,那个毛茸茸的家伙?他跑来干什么?来替他的‘挚友’求情,劝我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这尖酸刻薄的语气,几乎和刚才平子真子模仿的一模一样。
桧佐木修兵的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如实说道:“狛村队长……他希望我们能进行彻底的调查,查明前队长东仙要归来的真相。”
“真相?”
六车拳西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发出一声短促而刺耳的冷笑。
他猛地向前倾身,手肘撑在膝盖上,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桧佐木修兵,仿佛要将他看穿。
“那我就告诉你‘真相’是什么。真相就是,一个死透了的叛徒,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又从地狱里爬了出来。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他,然后把他打回地狱里去,顺便再把井盖给他焊死!”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惊人的压迫感和暴戾之气。
“至于那个什么狗屁‘报告’,”
六车拳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你就给我写八个字——‘叛徒东仙,就地正法’!这就是总队长和中央四十六想看到的全部真相!明白了吗!”
桧佐木修兵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队长身上那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
那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东仙要”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
在六车拳西这里,不存在调查,不存在真相,只有审判和处决。
狛村队长的恳求,和六车队长的命令,像两块巨大的磨盘,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挤压、碾磨。
最终,所有的挣扎都化为了一声低沉的回答。
“……是,属下明白了。”
“很好。”
六车拳西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靠回椅背上,“现在,立刻去把所有关于那家伙的目击情报都给我整理出来,一个字都不许漏。天黑之前,我要看到东西。另外,通知下去,所有队员取消休假,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他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我去趟训练场。”
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手痒了,得找点东西先热热身。”
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桧佐木修兵一个人。
他看着那扇被踹坏的门,又看了看桌上那份写着“特级任务”的文件,只觉得自己的前途,就像这扇门一样,歪歪扭扭,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