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柴也去试过。
结果,一个自称是野猪帮小头目、下巴上留着一撮猥琐山羊胡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当看到他是个瞎子后,便毫不犹豫地嗤笑出声。
“一个瞎子也想加入我们野猪帮?你是来搞笑的吗?我们这里可不收吃白饭的废物。滚滚滚,别在这碍眼。”
对于这种意料之中的拒绝,米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被瞧不上眼?
正好。
他本来也没打算跟这群连山贼都算不上的地痞流氓混在一起。
野猪帮虽然瞧不上他,但好歹是少数几个愿意让他花钱留下来的地方。
米柴也不想再费力气去别处碰运气了,就在这里待着挺好。
混迹在这些最底层的普通整之中,对他来说,反倒是一条最理想的隐匿途径。
毕竟,“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之前自己一个人在荒郊野外瞎逛,灵压波动在空旷的环境里,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也难怪更木剑八那个战斗雷达能那么凑巧地找上门来。
现在则不同了。
在这个人群熙攘、灵压驳杂的地方,他只要稍微收敛一下自己的气息,就能完美地融入到这片混乱的“背景噪音”里。
除非有队长级的人物特意用高精度的感知来一寸寸地扫描,否则谁也别想轻易发现他这个“前叛逃队长”。
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搞一个住处。
米柴再次拿出了自己的硬通货水。
他找到一个看起来稍微精明点的瘦高个,用一小袋水,从他那里换来了一顶破旧但勉强还能用的帐篷。
当他拿出第二袋水的时候,周围那些本就窥视着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炙热和不加掩饰。
在水比命还贵重的八十区,一个看起来又瞎又弱的家伙,居然能连续拿出两份水源,这在众人眼里,无异于一只肥羊自己走进了狼群,还咩咩叫着炫耀自己身上的羊毛有多厚。
对于这些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恶意,米柴全然不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这些家伙的恶意,就跟游戏里新手村外面那些一级小怪的仇恨锁定一样,红得发亮,却毫无威胁。
简直是小菜一碟。
甚至,在他的心底深处,还隐隐升起了一丝……
期待?
他慢条斯理地在角落里把帐篷搭好,钻了进去。
帐篷里空间狭小,气味也不好闻,但他毫不在意。
他盘腿坐下,将斩魄刀横放在膝上,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感知全开,将周围几十米内的一切风吹草动尽收心底。
他能“听”到不远处几个男人压低声音的交谈。
“喂,看到没,那个瞎子,居然有两袋水!”
“看到了!妈的,老子都三天没喝过一口干净水了!”
“他一个瞎子,哪来那么多水?肯定是偷的,或者捡了什么大运。”
“管他哪来的,等天黑了……嘿嘿,一个瞎子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没错,到时候水归我们,他那把看起来不错的刀也……”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低,但那股子贪婪和杀意,却像火焰一样在他的感知世界里熊熊燃烧。
米柴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来吧,来吧。
他甚至开始在脑中预演起了接下来的画面。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几个自作聪明的家伙,蹑手蹑脚地摸到他的帐篷外,用小刀划开布帘,然后像几只偷油的老鼠一样钻了进来。
他们以为帐篷里的自己早已熟睡,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们脸上会带着狰狞而贪婪的笑容,一步步靠近。
然后,他们会看到,本该熟睡的“瞎子”,正盘膝坐在黑暗中,“面”朝着他们的方向,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看戏般的微笑。
那一瞬间,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从贪婪到错愕,从错愕到惊恐,最后化为绝望。
光是这么想一想,就让他觉得浑身舒畅,比修炼一天新技能带来的快感还要强烈。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扮猪吃老虎”的乐趣吧。
米柴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耐心地等待着夜幕的降临,等待着那些自以为是猎人的“猪”,主动走进他这个“老虎”的嘴里。
然而,夜幕的帷幕还未完全垂下,米柴翘首以盼的“小贼上门”的剧本,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撕得粉碎。
一声沉闷的、仿佛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巨响,紧接着,是冲天的喊杀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这片本就岌岌可危的寂静。
米柴在帐篷里猛地“睁”开了眼,他感知中的世界,瞬间从几缕清晰的、指向自己的红色恶意线条,变成了一锅沸腾的、红黑相间的混沌浓粥。
无数混乱、狂暴、夹杂着恐惧与杀意的“波动”冲天而起,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灵子风暴,将他精心布置的“钓鱼场”搅得天翻地覆。
“搞什么?”
米柴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预想中的剧本不是这样的。
应该是几个不长眼的蠢货,被他那两袋水吸引,自以为是地摸进他的帐篷,然后被他这个“瞎子”反杀,在惊骇与绝望中,为他的枯燥生活增添一点小小的乐趣。
那应该是一场精准、高效、且充满黑色幽默的“反向打劫”。
而不是现在这种……
像菜市场开业大酬宾一样,所有人都扯着嗓子往前冲的场面。
他感知中,那几个原本锁定在他身上的恶意“波动”,此刻也早已汇入了更大的洪流之中,被冲得七零八落,再也分辨不清了。
他的鱼,跑了。
不,应该说,整个鱼塘都被人给炸了。
“妈的……”
米柴心头火起,一股计划被打乱的烦躁感油然而生,“哪个不讲武德的家伙,抢老子的怪?”
就在他暗自不爽的时候,外面混乱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砰!”
一声粗暴的巨响,伴随着帆布被撕裂的声音,他那顶刚用一袋珍贵的水换来的帐篷,被人从外面狠狠地踹了一脚。
整个帐篷如同一个被踩瘪的纸盒子,轰然向内塌陷,将他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