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谷的晨雾裹着血腥味,石磊化作的墨茧悬在平衡之树的枝桠间,像颗畸形的果实。墨茧表面流淌着油亮的光泽,不时鼓起一个个小包,像是里面有东西在挣扎,隐约能听到玄铁鞭碰撞的闷响,那是石磊的灵脉在对抗混沌的侵蚀。
张念跪在树下,玄铁鞭的星火绕着墨茧燃烧,却始终无法穿透那层油亮的外壳。星火每烧蚀一分,墨茧就增厚一分,反而将星火的力量吸收,让包块鼓得更厉害。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灵脉传来撕裂般的疼——不是因为星火消耗,是因为羁绊反噬正在生效,石磊的混沌之力正顺着他们的友情灵络,一点点渗进他的灵脉。
“石头……撑住……”张念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蛮族的守护符文在他掌心亮起,顺着鞭梢注入墨茧,“我知道你在里面……想想我们在西荒喝酒,想想你说要给我找个蛮族嫂子……你不能就这么认了!”
墨茧突然剧烈震颤,一个小包猛地凸起,撞在星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玄铁鞭的共鸣声里,夹杂着模糊的嘶吼,像是石磊在骂脏话,又像是在叫他快走。张念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听出来了,那是石磊独有的表达方式——哪怕被混沌困住,也不想拖累兄弟。
商逸冰的善念晶石悬在墨茧上方,冰灵力凝成的冰丝试图钻进墨茧的缝隙,却被里面的混沌之力冻成粉末。她的灵脉同样在疼,阿禾的背叛像根刺,扎在她对“救赎”的信念上。父亲曾说,冰族的善念之力能消融一切戾气,可现在,她连困住朋友的墨茧都破不开。
“它在吸收我们的力量壮大自己。”商逸冰的声音带着疲惫,善念晶石的光芒黯淡了许多,“混沌故意让我们攻击墨茧,就是想通过羁绊灵络,把我们的灵力转化成腐蚀石磊的养料。”
凌洛漓的流霜剑插在树旁,星主血的光芒在剑身流转,画出一道金红的结界,将墨茧与外界隔开。他能感觉到结界外的空气越来越粘稠,终焉之匣的气息顺着地脉疯狂涌入,与墨茧产生共鸣。父亲的记忆碎片在他灵脉里灼烧——“羁绊反噬的最终阶段,被污染者会成为混沌的‘活体坐标’,引导终焉之力降临。”
“必须在日落前做出选择。”凌洛漓的指尖划过流霜剑,星主血的光芒里带着决绝,“要么想办法净化墨茧,要么……”他没说下去,但 everyone 都懂——要么亲手摧毁墨茧,阻止石磊成为坐标。
阿禾蜷缩在竹屋角落,手腕上的墨点已经变成了深黑色,像块烧红的烙铁。她不敢去看树下的张念,也不敢听墨茧里的挣扎声。混沌的声音还在她脑海里盘旋,带着嘲弄:“你看,这就是你想要的温暖?他们现在一定恨不得杀了你。”
“闭嘴!”阿禾抱住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你骗我!是你说爹娘会回来的!”
“我没骗你。”混沌的声音带着无辜,“只要终焉之力降临,时间就会重置,你爹娘自然会在原来的时间点活着。只是这些人……会消失而已。”
消失……阿禾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张念教她写字时的耐心,石磊偷偷塞给她糖画时的窘迫,商逸冰替她包扎伤口时的温柔,凌洛漓看着她的眼神里藏着的担忧……这些人,怎么能消失?
小冰儿突然推开门,流霜剑断刃指着阿禾,冰莲印记泛着冰冷的光:“黑袍说,解开墨茧的钥匙在你身上。混沌用你的背叛激活了羁绊反噬,也只有你的‘悔悟之力’能暂时压制它。”
阿禾猛地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真的吗?我能救石大哥?”
“代价是你的灵脉。”黑袍小冰儿的声音透过小冰儿的嘴说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你要主动剥离被混沌污染的灵脉本源,用纯粹的悔悟之心,在墨茧上开一道口子。但这样一来,你会变成没有灵脉的普通人,再也不能修炼,甚至……活不过三年。”
三年……阿禾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木牌。她才十二岁,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没学会张念说的所有符文,还没吃到石磊许诺的烤全羊,还没……报答这些天的温暖。可看着窗外张念跪在树下的背影,她咬了咬牙,从地上站起来。
“我愿意。”阿禾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是我害了石大哥,该我还。”
当阿禾走到树下时,张念的星火已经变得微弱,羁绊反噬让他的半边肩膀都染上了墨黑。他看到阿禾走来,下意识地举起玄铁鞭,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恨她吗?恨。可看到她手腕上的木牌,看到她眼里的决绝,恨意又变成了无力。
“张大哥,让开。”阿禾的手轻轻放在墨茧上,灵脉在她掌心亮起,那是没有被混沌污染的、属于她自己的微弱光芒,“我知道你恨我……但请让我做最后一件事。”
张念的玄铁鞭缓缓垂下,星火在他眼底跳跃,映出她单薄的身影。他想起阿禾刚来时,像只受惊的小兽,连吃饭都不敢抬头。这一个月的相处,不是假的,那些笑容和依赖,也不是假的。
“别做傻事。”张念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们会想别的办法。”
阿禾摇摇头,对着墨茧深深鞠躬,然后闭上眼,猛地催动灵脉。她的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倒了下去,一道纯净的白光从她眉心飞出,落在墨茧上,像把钥匙,插进了最鼓的那个包块。
“石大哥……对不起……”
白光融入的瞬间,墨茧裂开一道缝隙,里面传来玄铁鞭爆发的巨响,紧接着是石磊的怒吼:“他娘的……谁让你多管闲事……”
缝隙里喷出一股浓郁的墨黑雾气,却被张念的星火及时拦住。凌洛漓的流霜剑立刻刺入缝隙,星主血顺着剑身注入,金红的光芒在墨茧里炸开,与石磊的玄铁鞭共鸣。
“石头!抓住剑!”凌洛漓的灵脉剧烈燃烧,星主血顺着羁绊灵络,强行将石磊的灵脉与混沌剥离,“我们带你出来!”
墨茧里传来玄铁鞭与流霜剑碰撞的脆响,那是他们约定的信号——三长两短,代表“收到,准备突围”。张念的星火突然暴涨,与凌洛漓合力,将墨茧撕开一道更大的口子。
就在此时,终焉之匣的气息突然变得狂暴,墨茧裂开的缝隙里,竟钻出无数根墨绿色的触须,不是攻击他们,而是顺着地脉,扎进了平衡之树的根部!
“不好!它在借石磊的灵脉定位树心!”商逸冰的善念晶石猛地炸开,冰灵力在树心凝成冰墙,却被触须瞬间刺穿。
墨茧彻底爆开,石磊的身影从烟雾中冲出,玄铁鞭的星火已经变成了墨绿色,他的眼睛里没有焦距,只有混沌的凶光。流霜剑的星主血在他灵脉里燃烧,却只能暂时困住他,无法唤醒他的意识。
“洛漓哥……张念……”石磊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玄铁鞭不受控制地挥向张念,“杀了我……快……”
张念没有躲,任由玄铁鞭抽在胸口,墨黑的力量瞬间炸开,让他喷出一口鲜血。他看着石磊痛苦的脸,突然笑了,蛮族的守护符文在他灵脉里亮到极致:“我们是兄弟……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玄铁鞭停在半空,石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随即被更浓的墨黑覆盖。终焉之匣的气息顺着触须,在平衡之树的树心凝成一个墨黑的漩涡,三界各地的坐标同时亮起,终焉之力的降临进入了最后倒计时。
阿禾躺在地上,灵脉被剥离的痛苦让她浑身发抖,却死死盯着石磊的背影,眼泪无声地滑落。她做到了,却好像……什么都没做到。
凌洛漓的流霜剑挡在张念身前,星主血的光芒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