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光裹住他们的时候，东方墨白只觉得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台老式滚筒洗衣机，记忆碎片哗啦啦地来回翻腾。三年前的雨夜、不周墟的血月、许清歌左眼流血的画面、萧寒玥化作冰雕的背影……全都搅在一起，像被谁点了“随机播放”。
他下意识攥紧了身边人的手，力道大得指节发白。
【警告！时空乱流冲击识海，记忆数据包出现错序！】
【建议：别瞎想前任，专注当前副本！】
“闭嘴。”他咬牙。
这系统还是那副欠揍的语气，但此刻听着竟有点亲切。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右眼金纹微微发烫，像一块老旧的U盘正在读取关键文件。
“回到t3探方，回到子时，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他默念着，像是在输入指令。
许清歌没说话，但手一直没松。她的呼吸很轻，却稳得惊人，仿佛哪怕天塌下来，她也敢跟着他跳进这道光里。
光流渐弱。
脚底传来熟悉的触感——潮湿的泥土，混着黄沙和碎石。头顶不再是祭坛穹顶，而是深黑的夜空，细雨无声落下，打在脸上凉丝丝的。
他们站在了三年前的发掘现场。
t3探方，坐标x:137, Y:209。
东方墨白低头，看见自己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冲锋衣，手里还攥着那把考古刷。许清歌站他旁边，右眼蒙着绷带，左手搭在探方边缘，指尖微微发颤。
“我们……真回来了？”她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什么。
东方墨白没答。他盯着探方底部那块半埋的青铜残简，心口一紧。
就是它。
三年前，他刷去泥尘，第一次听见脑内弹幕说：“欢迎使用人皇残识系统，当前版本：v0.1，修复bug中。”
也是它，最初刻着那句冰冷的预言——“人皇陨，九劫起，万灵绝，登天路断”。
可现在，残简表面泛着微光，铭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重组。
【叮！检测到历史参数变更，原灭世代码正在覆盖……】
【新铭文生成中：人皇转世，万劫消弭】
【系统提示：您已成功触发‘命运重编’，当前世界线进入可编辑模式】
东方墨白盯着那行字，喉咙发干。
不是幻觉。
他们真的改了开头。
“这上面写的……是真的？”许清歌蹲下身，指尖悬在残简上方，没敢碰，“‘万劫消弭’？所有劫难……都不会发生了？”
“不一定。”他蹲到她旁边，右眼金纹一闪，“系统说世界线可编辑，意思是命运有了选项，但选哪个，还得看人。”
他伸手，轻轻拂去残简边缘最后一层泥。
金光骤然一颤。
铭文深处，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像是被人刻意藏在夹层里，只有特定角度才能看见。
许清歌眯起右眼：“这字……怎么这么像你写的？”
“不是我。”他摇头，“是人皇。”
他指尖一划，割破皮肤，血滴落简面。
那一瞬间，整块残简亮了起来，像是沉睡的机器终于接通了电源。
新铭文缓缓浮现：
“吾之子民，劫非天定，心之所向，即为道途。”
许清歌念完，愣了几秒，忽然笑了。
“所以……从来就没有注定的结局？”
“没有。”东方墨白看着她，“劫是假的，路是人走出来的。玄霄怕的不是我们变强，是他发现自己一直活在自己编的剧本里，还信了三万年。”
【叮！检测到人皇遗言完整解锁，系统权限提升至v1.5】
【新增功能：命运选项预览（试用版）】
【温馨提示：本功能每天限用一次，建议留着追剧时选结局。】
许清歌没理系统，只盯着那行字，低声说：“如果三年前的我们，就知道这些……会不会做不一样的选择？”
“会。”东方墨白点头，“但那时候我们不知道，所以才值得。”
她转头看他，雨滴顺着她的发梢滑下，落在残简边缘，晕开一圈浅浅的红。
“你说，现在的‘他们’……还在看着我们吗？”
“谁？”
“三年后的我们。”她指了指自己心口，“受伤的，瞎眼的，差点死在祭坛上的……他们还在吗？”
东方墨白沉默片刻，抬手抹去残简上的血迹。
“他们不是消失了，是完成了任务。”
“我们回来了，但他们没白走那条路。”
许清歌没再问。她只是轻轻把手覆在残简上，左肩处的火焰胎记微微发烫，像是回应某种古老的契约。
残简的光稳定了下来，不再闪烁，铭文清晰如刻。
【警告！检测到时空同步完成，当前时间线已锁定】
【提示：您有30秒操作窗口，可选择是否保留记忆数据包】
【选项A：全保留（风险：精神负荷超标）】
【选项b：仅保留关键记忆（推荐：毕竟谁记得上周三吃了啥）】
“选A。”东方墨白直接说。
“你疯了？”许清歌皱眉，“系统都说了负荷超标。”
“那又怎样。”他扯了下嘴角，“忘了清歌左眼流血的样子？忘了萧寒玥最后那句话？忘了沧海真人炸元神时的笑？这些不是数据，是债。我还得还。”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在他掌心也划了一道。
血混在一起，滴在残简中央。
“那我也选A。”她声音很轻，“我不怕记住。我怕忘了你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里的。”
【确认选择：双人绑定，记忆数据包强制保留】
【系统提示：已生成‘共忆体’，抗干扰等级+99】
【友情提醒：您二位可能是唯一一对带着未来记忆穿越的考古cp，建议出道。】
东方墨白没笑。
他盯着残简，忽然发现最后一行字变了。
原本的“心之所向，即为道途”下方，多了一行极小的补充：
“唯信者得渡，唯勇者不返。”
他心头一震。
这不是遗言。
是警告。
“不返……”他喃喃，“意思是，回不去了？”
许清歌也看到了，眉头微蹙：“不是时空回溯失败，是……我们回不去了原来的世界线？”
【叮！检测到逻辑悖论逼近，系统即将进入静默模式】
【最后提示：选择已生效，无法撤回。当前世界线：可改写，不可逆。】
雨下得大了些。
探方外，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夜班的考古队员准备交接。手电筒的光在雨幕中晃动，照不到他们所在的位置。
时间还在正常流动。
可他们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东方墨白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没有血月，没有登天路虚影，没有玄霄的残影在空中扭曲。
一切平静得像是从未发生过。
但他掌心的伤还在疼，右眼的金纹还在微微发烫，许清歌的手也依旧握着他的。
“如果现在走出去，”她低声问，“告诉他们三年后会发生什么，他们会信吗？”
“不会。”他摇头，“但我们可以不做预言家，做点更实在的。”
“比如？”
“比如……”他低头，捡起那把考古刷，轻轻拂过残简表面，“从今天开始，把每一处遗迹，都当成未来的起点。”
许清歌看着他，忽然笑了。
她没说话，只是把残简小心包进防水布，塞进随身的工具袋。
“那第一件事，”她说，“是把这块简登记入库，编号‘t3-001’，备注：重要，别弄丢。”
东方墨白点头，把刷子插回口袋。
两人并肩走出探方。
雨还在下。
远处的手电光越来越近，照在泥泞的地面上，映出两道并行的脚印。
东方墨白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残简在袋子里微微发烫，像是藏着一颗还没冷却的心。
他轻声说：
“这一次，我们走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