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那滴血雨落下时,东方墨白正被许清歌拽着往前扑。
他没来得及躲,掌心一凉,像是被冰针扎了一下。那滴血没腐蚀皮肤,反而顺着纹路渗进指纹里,微微发烫,像谁在他手心贴了块暖宝宝。
“你还能动吗?”许清歌喘着气问,声音有点抖。
“能。”他咬牙撑起身子,“就是脑子快炸了。”
右眼还在抽,金纹忽明忽暗,脑内残识疯狂刷屏:【精神力剩余12%!建议立即停止高强度考古作业,否则后果可能是——秃头提前十年到岗。】
“闭嘴。”他低声骂了一句,抬头看向身后。
萧寒玥站在密道入口前,霜魂剑横在身前,整面冰墙正在她面前剧烈震颤。裂痕像蛛网一样往外扩散,血罗刹的刀影不断撞击冰层,每一次都带起大片碎屑飞溅。
“这墙撑不了十秒。”萧寒玥冷声说,肩头朱砂印一闪一闪,像是信号不良的灯泡。
“那就九秒内进去。”东方墨白抹了把脸,视线落在地上那圈金色卦象上。符文排列成九宫格状,中间一条细线直通岩壁深处,隐约能看到一道窄缝。
可他不敢迈步。
刚才那一脚踩下去,地脉震动得太奇怪,像是踩在活物的呼吸点上。他记得小时候父亲说过:“古墓里的路,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叶玄音!”他喊了一声。
角落里,那个一直沉默的盲眼姑娘缓缓抬起头,指尖抚过青铜尺边缘。她没睁眼,但整个人的气息忽然沉了下来。
“你踏入阵纹时,扰动了三处死门。”她轻声说,“现在卦象乱了,必须重新校准。”
“怎么校?”
“听我弹曲子,别走神。”
她说完,指尖拨动琴弦,一声清音荡开,地面金光微闪,原本模糊的卦象突然清晰起来,九宫格中三枚星位同时亮起红光。
“那是陷阱。”她补充,“避开它们,沿着最暗的一条线走。”
“最暗的是哪条?”许清歌急问。
“我现在看不见。”叶玄音淡淡道,“但我听得见它的声音。”
话音刚落,冰墙“咔”地一声巨响,中央裂开一道竖缝,血罗刹的半张脸从外面挤了进来,嘴角咧到耳根,舌头舔过刀刃。
“琴呢?”他嘶吼,“交出来,给你们个痛快!”
萧寒玥反手一剑劈出,寒气炸开,将裂缝暂时冻结。但她脸色一白,喉头泛起腥甜——体内的噬心咒又开始发作,四肢像被塞进了冰窖。
“我没工夫陪你演苦情剧。”她冷笑,剑尖点地,六道冰锥破土而出,钉入岩壁形成弧形支撑,强行延缓冰墙崩塌速度。
“走!别等我废话!”她回头吼了一句。
许清歌二话不说,扶起东方墨白就往卦象起点冲。阿依娜也挣扎着起身,踉跄跟上。
可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通道的瞬间,地面符文猛地一颤,三名巫族长老同时抬杖,暗红波纹如藤蔓般蔓延,直扑阵心!
“封门咒!”许清歌瞳孔一缩,“他们要锁死出口!”
东方墨白反应极快,一把扯下帆布包上的青铜指南针,用力砸向卦象第一宫。金属撞击石面发出脆响,金光骤然暴涨,硬生生打断了红纹的推进节奏。
“这玩意儿终于派上用场了!”他喘着粗气,“我爸要是知道我拿他送的礼物砸地板,非揍死我不可。”
“你爸现在揍不了你。”许清歌翻了个白眼,“但敌人可以。”
话音未落,冰墙轰然炸裂!
血罗刹整个人撞了进来,双头血刃交叉斩下,直取东方墨白后颈。萧寒玥侧身拦截,剑刃相击爆出刺目火花,两人同时后退数步,脚下岩石寸裂。
“你主子是不是特别喜欢抢别人东西?”萧寒玥冷笑,“三百年前抢人皇机缘,现在连把破琴都不放过?”
“琴是祭品。”血罗刹眼神狂热,“献给掌控者,才能重启天道!”
“你确定不是因为他缺个背景音乐?”东方墨白一边往后退一边嘟囔,“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听首《镇国曲》?KtV都没你这么拼。”
没人接梗。
叶玄音指尖再次拂过琴弦,《破妄曲》第二段响起,地面卦象轮廓再度浮现,比之前更稳、更亮。
“三息。”她提醒,“过了就没路了。”
“够了。”东方墨白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眼那几乎融尽的冰墙,猛地将手中七弦琴残角掷向卦象起点。
金光一闪,通道彻底点亮,岩壁缝隙缓缓扩大,露出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窄道。
“头秃就秃吧!”他嘶声大喊,“只要头发还在,我就还能卷!”
许清歌第一个钻了进去,紧接着是东方墨白,阿依娜紧随其后。叶玄音最后一个踏入阵纹,指尖轻拨尾音,让卦象多撑了半息。
萧寒玥跃身退入通道的刹那,回手一剑斩出漫天冰屑。整面冰墙轰然爆裂,碎片如刀四射,逼得血罗刹狼狈后撤。血刃擦过她手臂,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袖口往下淌。
但她没停,翻身滚入黑暗。
密道入口随即闭合,碎石簌簌落下,掩盖了外界的咆哮与咒语。
洞内一片漆黑,只有脚下残留的卦象余光微微闪烁,映出几人狼狈的身影。
东方墨白靠在墙上,右手还紧紧攥着那截琴角,指节发白。左眼视野模糊,右眼金纹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
“我们……进来了?”许清歌喘着气问。
“暂时安全。”叶玄音轻声回应,指尖仍搭在青铜尺上,“但这地方,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阿依娜小声问。
“它在呼吸。”叶玄音说。
众人一静。
的确,脚下的地面每隔七秒就会轻微起伏一次,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
东方墨白低头看掌心,那滴血雨留下的痕迹还没散,正随着脉搏微微发烫。
他忽然想起什么,摸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照向岩壁。
一道刻痕映入眼帘——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
“别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