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大厅内,温暖干燥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消毒水味。
“谢谢慧娟姐。”
白兔裹着一条薄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显然恢复了不少,小口啜饮着朱慧娟递过来的热茶。
朱慧娟坐在她身旁,“你的异能开发还不稳定,以后不要这么大功率地释放。”
门处传来轻响。
朱慧娟和白兔几乎同时抬起头,望向门口。
木裕率先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室外的湿气和寒意,眼底深处藏着凝重。阴鸷沉默地跟在后面,脸色有些发白,似乎还在消化今晚获得的巨大信息量,眼神复杂。随其后的是赵树鸿。
最后是疯犬。
他几乎是拖着脚步走进来的。身上那件干净的黑衬衫又沾上了新的血污和泥点,湿透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和颈侧,几缕发丝甚至黏在了失魂落魄的脸上。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但周身那股平日里嚣张跋扈、疯狂外溢的气场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死寂。
像一尊被雨水泡透了的、失去灵魂的石像。
白兔捧着茶杯的手顿住了,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担忧。
“先简单处理一下,十分钟后集合。”他的目光扫过疯犬,没有多说什么,率先向里走去。
赵树鸿拍了拍阴鸷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慧娟姐。你也过来吧。”
朱慧娟顺手揉了一下白兔的脑袋,跟在赵树鸿身后。
他们并未走远,而是在二楼阁楼一个不易发现的位置,看着大厅,他们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但不确定白兔能不能承受得住。
“怎......”朱慧娟话还没说完,就被木裕打断:
“慧娟姐,先别说话。”
白兔抿着嘴盯着疯犬,对于疯犬,她有着哥哥般的安全感。而且几乎整个组织都知道他们两人哪怕在亲近也不会产生恋情,因为疯犬一直以来的表现动不动就是:赵树鸿前,赵树鸿后。给人觉得,他是不是对赵树鸿有男男爱的占有欲。
“疯犬?”她轻声开口,将自己身上的毯子挂在疯犬头上,“没事吧?”
疯犬像是被惊醒般,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空洞失焦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疯狂和炽热,只剩下一种茫然的、近乎孩童般的无措和痛苦。
嘴唇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胜利的滋味,却在此刻显得如此苦涩和沉重。
“喂!”白兔停在他面前,声音带着明显的气恼和不解,“你干嘛了呀!说话!”
疯犬毫无反应,依旧低着头。
白兔看着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装什么死!你在这演什么苦情戏!”
“说话啊!哑巴了?!”
这一拳似乎终于砸碎了某种外壳。
疯犬猛地抬起头!
白兔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赤红的、充满了血丝和剧烈痛苦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如此汹涌,几乎要将她吞噬!
他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强忍了许久的某种东西终于崩溃决堤,声音嘶哑破碎,几乎是吼了出来,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绝望和自厌:
“那个舞女是云鸟姐!我杀了云鸟姐!”
这句话像惊雷一样劈在白兔的脑海里!
她脸上的怒气瞬间冻结,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难以置信地瞪着疯犬,几乎是尖声质问:“你清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再瞎说,你看我揍不揍死你,就为了气我是不是!?”
“这种玩笑话能开的吗?”
“你有没有脑子啊。”
“是她!就是她!云鸟被控制了!今天在市中心广场出现的就是她!那见鬼的光太刺眼,我一直没看清她的脸......直到我抓住她......直到她死了......我看到她的工作证......我才......”疯犬几乎是在咆哮。
他的话语混乱而急促,充满了后知后觉的惊悚和无法挽回的痛苦。
“我才知道......我杀了她......我亲手......”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变成了痛苦的呢喃,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
白兔彻底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惨白。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握着拳的手无力地垂落。
木裕、朱慧娟、赵树鸿和阴鸷都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人出声打断。
白兔那双总是灵动闪烁的大眼睛此刻睁得极大,里面盛满了惊骇、混乱和一种逐渐崩塌的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她摇着头,声音细若游丝,仿佛在说服自己。
疯犬低吼着打断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锤子砸碎她最后的侥幸,“那就是她!”
白兔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她不再追问,也不再怀疑。
云鸟姐——
死了。
白兔眼眶迅速泛红,积蓄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抬起手,徒劳地想要擦去,却越擦越多。
最初只是小声的、压抑的啜泣,肩膀微微耸动。
但巨大的悲伤和无法接受的现实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防线。
啜泣很快变成了无法控制的、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她哭得浑身发抖,像是要将所有的震惊、恐惧、悲伤和无力感都通过泪水宣泄出来。
令人心碎。
众人眼见事情的发展似乎朝着他们无法预估的地步走,立刻围拢过去。
木裕走到白兔面前,没有说话,只是张开手臂。
正沉浸在巨大悲伤中、哭得不能自已的白兔,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看到了可以依靠的存在,几乎是本能地、跌跌撞撞地扑进木裕的怀里,一把紧紧抱住了他,把满是泪水的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闷在木裕的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