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台州卫的城墙,校场上已挤满了沿海各村的百姓。五十余名倭寇俘虏被反绑双手跪在地上,俞大猷站在高台上,声音洪亮:“诸位乡亲,这些倭寇劫掠你们的家园、抢夺你们的财物,今日就让大家人人,谁是害了你们的仇人!”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响起骚动。一位老妇人拄着拐杖,颤巍巍走到俘虏面前,盯着一个满脸刀疤的倭寇,突然放声大哭:“就是你!去年烧了我的房子,还杀了我的儿子!”她伸手要打,被兵士拦住,老妇人却不肯退,从怀里掏出半块染血的布:“这是我儿子的衣角,就是从你身上扯下来的!”
刀疤倭寇脸色骤变,却还想狡辩,旁边另一个村民立刻上前:“我也认得他!他还抢了我家的渔船,把我爹推下海!”越来越多的百姓围上来指认,有的拿出被抢的衣物,有的诉说亲人的遭遇,场面一时悲愤交加。戚继光看着这一幕,对俞大猷低声道:“按军法处置罪大恶极者,其余俘虏罚去修筑海防,也算给百姓一个交代。”
阿海站在人群后,见一位年轻女子对着一个倭寇哭个不停,上前询问才知,她的丈夫被倭寇掳走当船夫,至今下落不明。阿海心里一沉,想起昨日审问俘虏时,有倭寇提过“船工关在舟山岛南湾”,他立刻转身去找戚继光:“将军,舟山岛可能还关着百姓,咱们得去救他们!”
戚继光立刻叫来刘显:“你带三艘哨船去舟山南湾,务必找到被掳的百姓,要是遇到残匪,就地歼灭。”刘显领命刚要出发,一名斥候匆匆跑来:“卫所西侧的牢房被劫了!有十余名倭寇俘虏被人救走,看守的兵士还受了伤!”
“什么?”戚继光脸色一变,立刻带人赶往牢房。只见牢房的木栅栏被砍断,地上散落着几柄倭刀,受伤的兵士捂着胳膊说:“昨夜三更,突然冲来一群蒙面人,个个刀法狠辣,像是汪直的死忠!他们只救走了那几个曾在汪直旗舰上做事的俘虏,还留下了这个!”
兵士递上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林”字。俞大猷皱眉:“闽浙沿海的海盗里,有个叫林道乾的,最擅长劫狱救人,莫非是他?”戚继光接过木牌,指尖摩挲着刻痕:“林道乾与汪直素有勾结,这次救走俘虏,怕是想趁机拉拢汪直的残部,再掀风浪。”
他立刻下令:“俞将军加强卫所防御,防止敌人反扑;阿海带渔民沿近海巡逻,留意可疑船只;我亲自去追击劫狱的匪众!”阿海刚要转身,却被戚继光叫住:“你叔父昨日在战斗中受了伤,你巡逻时多留意他的情况,别让他逞强。”阿海点头应下,心里却有些不安——昨夜庆祝时,他见叔父跟一个陌生渔民说了几句话,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渔民的身形倒像极了劫狱的蒙面人。
午后,阿海带着渔民船队在近海巡逻,忽然发现一艘小船躲在暗礁后,船头插着一根芦苇——这是渔民求救的信号。他立刻驾船靠近,见船上是个浑身是伤的年轻男子,正是上午哭着找丈夫的女子的丈夫!“我从舟山岛逃出来的,”男子虚弱地说,“林道乾的人把我们这些船工绑在船上,要去台州卫救汪直,还说要把汪直押去福建,联合其他海盗再打回来!”
阿海心里一紧,立刻让渔民给男子包扎伤口,自己则驾着最快的小船回卫所报信。刚到卫所门口,就见戚继光带着骑兵正要出发,阿海急忙喊道:“将军,林道乾要押汪直去福建!他们还带着被掳的百姓当人质!”
戚继光立刻调转马头:“刘显刚从舟山回来,让他带水师去截住林道乾的船;你带渔民去暗湾,用渔网拦住他们的退路!”阿海领命,转身去找叔父,却发现叔父的帐篷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去引开林道乾,勿念”。
阿海心里一急,立刻驾船赶往暗湾。远远就看见林道乾的船队正与刘显的水师交战,一艘大船上绑着许多百姓,汪直被押在船头。突然,一艘小船从暗湾里冲出,径直撞向林道乾的大船——正是叔父!“林道乾,你的对手是我!”叔父站在船头,举着渔叉大喊,吸引了林道乾的注意力。
阿海趁机带着渔民船队冲上去,用渔网缠住林道乾的船。刘显见状,立刻下令放箭,射死了几个看守百姓的海盗。百姓们趁机解开绳索,纷纷跳上渔民的船。林道乾见大势已去,想驾小船逃跑,却被叔父用渔叉缠住船帆。“你害了这么多百姓,还想跑?”叔父纵身跳上林道乾的船,与他缠斗起来。
戚继光带着骑兵赶到岸边,见百姓都已获救,立刻下令弓箭手支援叔父。林道乾见势不妙,举刀砍向叔父,叔父侧身躲过,却被林道乾的手下从背后捅了一刀。“叔父!”阿海大喊着跳上船,用短刀刺向那名手下,戚继光也趁机一箭射穿林道乾的肩膀,将他活捉。
叔父靠在船板上,看着阿海,虚弱地笑了:“我早就知道林道乾要反,一直假装跟他勾结,就是为了找机会救百姓……”话没说完,便闭上了眼睛。阿海抱着叔父的尸体,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周围的渔民和兵士都低下了头,海面一时寂静无声。
夕阳西下时,戚继光让人将叔父的尸体抬回卫所,百姓们自发地跟在后面,手里举着渔灯,照亮了回家的路。“你叔父是英雄,”戚继光拍着阿海的肩膀说,“咱们会把他葬在海边,让他看着咱们守住这片海疆。”
阿海擦干眼泪,举起叔父留下的渔叉:“我会像叔父一样,守护好这里的百姓,不让倭寇再踏进来一步。”海面上,渔灯如繁星般闪烁,映照着每个人坚定的脸庞,也映照着这片即将迎来和平的海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