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琢睁开眼,转过头去,覃鹤尧眼皮阖上,一副虔诚无比的模样。
等覃鹤尧许完愿,视线看过来,他歪了歪脑袋,嘴边挂着笑意,明亮的瞳孔里倒映出夜空里的彩色烟雾:“覃鹤尧,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照做,不怕我是逗你玩的?”
“琢宝为什么不逗别人只逗我?”覃鹤尧自有他的一套道理。
初琢扑哧一笑,捡起匣子里的爆竹,手持火折子点燃放一个,爆竹声响的同时,他嘴巴实时配音:“咻——蹦!”
“新春快乐,覃鹤尧。”
少年活泼欢乐的音色和祝福混在热闹里,覃鹤尧温柔回道:“新春快乐。”
天冷易得风寒,担心身体留下病根,整个月子期间宣家大嫂都没怎么出门。
正式出月子那天,初琢终于见到了大嫂。
大嫂怀里抱着小侄子,满月的婴儿睁着黑豆似的眼睛,看见初琢的那瞬间,挥了挥小手。
初琢笑了,伸出双臂接过小侄子:“小喇叭今天睡饱了吗?”
容朝小孩儿出生三月才由父亲取名,小侄子目前还没名字,只有个小喇叭的乳名,是宣恒取的。
一家人问了他,宣恒的解释相当直白:“半夜急匆匆闹着要出来,生于腊八后一天,腊八,喇叭,念着相似。”
于是乳名就这样“草率”地定下来了。
小喇叭短短的小手使劲去够初琢,看出他的意图,初琢挪动脖子,把脸凑过去:“小喇叭要摸四叔吗?”
“啊……”
小喇叭发出小小的音,小拳头蹭过初琢的脸颊,像摸到了好玩的东西。
初琢低头的动作掉了丝头发,小喇叭眼疾手快抓住,轻轻拽了拽:“啊…啊……”
“在啊什么,四叔听不懂呀。”初琢晃了晃怀中的小喇叭,眸中划过柔软。
前世宣家没了,数之不尽的家业被柳梦和覃方顺收入囊中,这一世的宣家彻底摆脱了被男女主迫害的结局。
小喇叭是宣家新降生的血液。
“噗……”小喇叭松开初琢的头发,嘴巴吧唧蠕动,“呼啊……”
初琢猜测:“小喇叭饿了吗?”
矮榻处端坐的大嫂回复道:“可能是,距离上次喂奶有一会儿了。”
“真的呀,小喇叭肚肚饿了,这可耽搁不得。”初琢把小喇叭还给大嫂。
大嫂抱起孩子哄了两句,抬眼说道:“小琢给的药材效果极好,哪怕是冬日里,我现在完全不觉发冷和无力,气血也很足。”
初琢笑道:“好药材就是拿来用的。”
热热闹闹又一晃,上元佳节来临。
每逢十五会有花灯节,街上男女老少出行游玩,小摊小贩热情揽客,举着糖葫芦草靶子的老爷爷出摊没一会儿就卖光了。
初琢穿了身庭芜绿的华丽锦袍穿插其间,成功抢夺两根,递完覃鹤尧,低头咬自己手中的另一根,探出舌尖舔了口外面包裹的糖衣,啊呜一口吞掉圆滚滚的山楂球。
酸中带甜的满足感填进口腔,初琢幸福地眯起眸子:“好吃。”
覃鹤尧身着墨绿色长袍与之搭配,咬下第一颗山楂,齁甜,嚼嚼嚼,又忒酸,心口不一地回道:“嗯,琢宝挑的都好吃。”
几口解决完糖葫芦,两人逛起整个上元灯会。
兔子,锦鲤,莲花,八角宫灯,还有滚灯,文昌花灯,五花八门的花灯供人挑选。
覃鹤尧在一众花灯里挑了个柿子花灯,初琢则选了游龙花灯。
他们是买给对方的,互相交换花灯,覃鹤尧道:“选柿子花灯是祝愿琢宝接下来事事如意,事事顺利。”
游龙花灯寓意也很显着,初琢夸赞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优秀卓绝,未来继承大统,定能将容朝发展至政通人和国泰民安的伟大盛况。”
“原来我在琢宝心里这么厉害啊?”覃鹤尧半举小臂,摊开手心。
初琢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覃鹤尧的手比初琢大了一圈,宽厚的手掌略带薄茧,去握那只修长匀称的手,往回收拢,正正好盖住。
“是的呢,覃鹤尧最最厉害啦!”初琢眉开眼笑地答。
两人就着无聊的话谈了一路,来到青石板的河边。
河里有人乘船欣赏风景,船夫站在一头挥动双臂哼哧哼哧划船,水面荡出层层叠叠的波浪。
宣家财大气粗,有自己的游船,初琢领着覃鹤尧入内,放吃食茶饮的木桌,躺靠的矮榻,暖和的炭火炉,准备齐全。
初琢把路上买的其他糕点摆桌上,吃着甜滋滋的糕点,噎住了喝口茶,欣赏外面五光十色的风景。
覃鹤尧口腹之欲不重,象征性地陪初琢用了点,喉咙刚咽完堵塞感,便等不及拉他入怀:“冷不冷?”
初琢读出覃鹤尧问这句话的真实目的,双手往前一递:“可以冷,覃鹤尧给我捂手。”
这么明显哄人的话,覃鹤尧宠溺地一笑,捉住初琢的手替他暖:“遵命。”
四面灯火璀璨,是属于上元节的盛宴。
*
入春的第二个月,气温逐渐上升。
将近两年时间,初琢斥巨资打造的大船竣工了。
做完所有准备工作,初琢彻底开启了他的探险之旅。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覃鹤尧明面上的身份并没有离京,“太子殿下”仍在上京好好待着。
他不放心琢宝去未知的地方,万一发生什么事他连找过去的路线都没有,而自己武功傍身多重安全保证,非常合适做护卫。
安排好离开后的事情,覃鹤尧以护卫的身份踏上了这艘横跨洋流的航行。
竟莫名跟他们初相遇的身份对上了。
船只驶离颖州码头,巨大的船帆迎风呼动,一望无际的大海将会成为未来好多天一成不变的景象。
踏上船开始,初琢极其兴奋,站在空旷的甲板位置眺望宁静的海平面:“覃鹤尧,我两年前说的话就要实现了。”
覃鹤尧肩膀宽阔,从后面完完全全将初琢笼罩,双臂擦过初琢身体两侧,掌骨握住前面的栏杆,倾低头颅吻了吻他的侧脸:“恭喜琢宝,终于实现第一步了。”
初琢偏头,下一秒被亲进嘴巴里。
大船继续朝前航行。
过了新鲜劲儿,待在大海上的日子繁琐加无聊,初琢拿出提前准备的休闲娱乐物品。
投壶,马吊牌,九连环,黑白围棋,椭圆象棋等等,当初琢把所有东西摆出来,大家眼花缭乱,选了自己感兴趣的,玩腻了再换下一个。
航行路上不知不觉间过了大半。
初琢赢完一局象棋,伸了伸懒腰,刚喊了个覃字,连环反应似的打了个哈欠,鹤尧两个字念得懒洋洋的:“覃、鹤尧……”
“琢宝累了?”覃鹤尧将象棋收回木匣子里,“吃了饭再回房睡。”
今日掌勺的是江南菜厨子,下了碗阳春面,初琢吃得肚子都撑了,拖着哈欠连天的身体回船舱内就寝。
覃鹤尧手掌放于他腹部,柔和的内力轻轻揉摁。
饱胀感消下去后,初琢捧着覃鹤尧的脸亲了口:“睡觉睡觉。”
夜晚的大海像一只深渊巨兽,前路漫漫永无止境,他们拥抱着入眠。
次日天光大亮。
天冷,初琢懒得出去,就躺在船舱房间内,躺在覃鹤尧身上。
覃鹤尧放松全身让他躺得舒服,手中把玩着初琢的头发,又挑了缕自己的,两股并入掌心:“恩爱两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