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轻易不惹事,假如责任确实在我但旁人并不知晓,那我也绝对不会主动承认。
就好比现在……
巨鲨像疯了似的攻击着商船,放眼望去,海面上是数不清的三角鳍在游动,密密麻麻看得人眼晕。
这些个猛鱼显然不是正常水兽,不但体型超大,身上还疤疤赖赖的布满了溃烂创口,我甚至还看到个别直接没了半边血肉,露出白森森的骨骼依然活蹦乱跳悍勇如斯。
它们的狂暴绝对不单纯是为了狩猎!
我有种预感,巨鲨十有八、九是嗅到了船上有让它们畏惧或者厌恶的味道,所以才引发了大规模聚集。
而我,便是让鱼群失去理智的根源。
咯咯咯……
开拓者号的骨架在呻.吟,一方面是因为海中阻碍太多,船速降到了极低,而船体不断的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另外,主要是船身防御阵濒临崩溃,而阵基埋藏于龙骨结构的众多关键位置,法阵持续被攻击,导致阵基松动,继而动摇了开拓者号的稳定性。
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大船解体,所有人只能被迫飞离,但在这凶恶至极的无边海域,去哪里寻找陆地?
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我走出船舱,七兜八转,径直来到开拓者号顶层的船长驾驶室。
“老大?”
“姐夫……”
两声苦涩的招呼同时响起,伴随着的还有好几道绝望眼神。
这尼玛,偌大一间屋里乌烟瘴气,却是一群人在埋头抽土烟,搞得房间里空气相当污浊。
喊老大的是皮庞,称我‘姐夫’的却是稚嫩的莫泊夫,至于其他投射来的眼神,有大副,有机修师,有医者,还有俩火炮控制师,各个都是熟面孔。
莫泊夫知道我是船厂老板的姐夫,所以也就跟着阿宁这么喊,只是他搞不懂我为何会在此时前来拜访。
“打开甲板舱门,我出去瞅瞅。”
我最近一直保持着魂体状态,从气质上妥妥碾压在场众人,那架势仿佛鬼中贵族在颐指气使的吩咐一干小弟。
不得不承认,完美魂体在鬼族中绝对吃得开,哪怕对方实力远胜于我,冷不丁碰上也得赔着几分小心。
“出去?好……好的……”
莫泊夫赶忙站起走到控制台前,伸手在眼花缭乱复杂无比的仪表板上按下了某个开关。
进出甲板的密闭门开启了,我虽在顶层,但依旧能听到绞盘拉动大门时的声响。
“你们不用跟着。”
我抬手制止了皮庞的尾随,这厮好奇心很重,想看看我现在上甲板究竟意欲何为。
其实在座之人都好奇,毕竟海兽虽多,但能撑一刻算一刻,现在想主动离船出去的,怕是一个都没有。
至于我,当然也不会蠢到为了顾全大局而舍身送死,快速闪现至甲板,站在船头,我面朝大海,背对着百余双眼睛,手里悄然摸出了一支试管。
这是从黑尘会老大夫妇实验室里取到的为数不多的几种成品药剂,管子上注明为‘癫狂药水’。
说实话,我是真不舍得把这管宝贝用在此处,因为这纯纯是种非常可耻的浪费。
在虚拟世界里我曾查询过,顶级的癫狂药水成分无不诡异且罕见,所以其一旦被炼制出来,个顶个的都是毁灭性大杀器,某些夸张点的,一滴便能让一颗星球上的所有生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最终全都得离奇暴毙。
用脚后跟去想,也知守道境层次的大药剂师不会搞些垃圾出来,而那对夫妇之所以没有将其郑重收好,原因只能是不想让此药剂流出去之后妄造杀戮,以免沾染太重的因果,继而影响到将来的晋升。
可惜他们万万想不到,这根管子终究还是免不了被人开启,此轮因果注定是逃不掉,无论毫不知情的他们,还是我。
群鲨汹涌,数千颗流线型头颅高高扬起死命盯着我,由于一条紧挨着一条太过拥挤,导致谁也无法高高跃起,只能用尾巴在水下拼命的甩摆,因此海面噪音巨大犹如开了锅一般沸腾。
嘭……
盖子被打开,略带粘稠的紫红色药水缓缓淌了出来,一滴滴飘向下方海面,拉着丝,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虽没直接接触到,但只闻闻味都心烦欲呕,胸中怒火没来由的窜起,就想狠狠的给谁来上几拳。
卧槽!
大意了!
我这是在作死啊!
管子速速扔掉,同时我身上瞬间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一秒,我快速内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些许吸入鼻腔的药剂分子聚拢起来,汇成一口浓痰远远吐进了海中。
只短短几秒钟,整座海癫狂了!
你不在现场绝对想象不到,原本互不攻击的鱼群,此时像疯了似的开始大打出手。
撕咬!没命的撕咬!
不顾一切的彼此伤害!
如此暴躁且无脑的互相啃噬,简直让人毛骨悚然,整艘船上将近两百号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全都傻了眼。
区区一小管药剂,怎么就能造成如此剧烈的反应?
癫狂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不到一分钟,视界内的海面皆尽被感染,一头头巨鲨无一幸免的失去了原本就不多的理智,脑子里似乎只剩下不顾一切的发泄。
残肢碎块飘飘荡荡,偌大海面充满了浓郁死气,无数海中霸主级的巨鲨在糊里糊涂中殒命,此时此刻,哪还有一条鱼会去攻击停在原地的开拓者号?
莫泊夫的这条船,成了一场超豪华杀戮盛宴的见证者,仅此一役,少说有过万条巨鲨消亡,而癫狂情绪仍在传播,不知还要搭进去多少条生命。
许久之后,船开了。
我在许多双眼睛的注视中离开了甲板,那些眼神里没有对强者的崇拜,以及灾厄解除后能够活下来的喜悦,更多的其实是惊惧与胆寒。
嗯!
莫说旁人,即便是我自己,也被刚才那一幕冲击的够呛。
不过我并不在乎。
你可以认为我无知,或者残忍,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唯有活下去,你才有资格来谴责我。
若不这么做,包括我在内,船上所有人都得死!
如果一定要一个人来承担杀戮的因果,那么……
我,不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