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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感官,吞噬了意识。

秦夜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身体如同被拆散的破旧玩偶,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原初之境在体内艰难地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混沌星璇黯淡无光,旋转缓慢得如同陷入泥潭,只能本能地汲取着周围虚空中稀薄到近乎枯竭的能量,试图修复那濒临崩溃的肉身与神魂。

剧痛、疲惫、冰冷、虚无……各种负面感觉如同亿万只蚂蚁,啃噬着他的神经,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沉眠。但他紧咬着牙关,舌尖被咬破的血腥味混合着丹药化开的苦涩,成了维系清醒的最后刺激。他的双手,如同焊死的铁钳,死死地将四方星钥护在胸前。星钥内部那微弱的、属于苏婉真灵的波动,是他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是支撑他不至于彻底沉沦的最后支柱。

不能睡!睡了,就真的完了!嫂嫂……还在等着!

他强提残存的神念,如同在暴风雪中护着最后一粒火种,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原初之气,在千疮百孔的经脉中艰难流转,修复着断裂的通道,抚平着能量的乱流。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用钝刀刮骨,每一次气息的流转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忍受。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藏身之所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千年。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药力化开,当原初之境终于勉强稳定下来,不再有崩溃之虞时,秦夜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只有原初之境微弱的感知,让他“看”清了这个临时藏身处的景象——一个位于巨大死星残骸深处的、不足方丈的天然岩穴,四周是冰冷坚硬的、布满撞击坑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星辰尘埃和死寂气息。外面,隐约能感受到极远处传来的、归墟暗影与那未知意志对抗引发的空间余波,如同闷雷般低沉而持续。

他还活着。暂时安全了。

但代价是惨重的。修为跌落至谷底,原初之境严重受损,没有长时间的静修和大量能量补充,难以恢复。梭舟近乎报废,短时间内无法进行星际航行。而最关键的……

秦夜的目光,凝重地落在怀中的四方星钥上。

星钥表面光泽黯淡,那缕属于苏婉的月华波动,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他将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入星钥内部那片被他临时开辟的、相对稳定的微型空间。

空间中央,那团包裹着苏婉真灵的混沌光球,依旧静静悬浮着。光球内的月华,比之前更加黯淡,苏婉的虚影淡薄得几乎透明,蜷缩的姿态充满了无助与痛苦,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于无形。从法则节点中强行将她扯出,又经历了亡命奔逃的震荡,对她的残魂造成了难以想象的负担。

“嫂嫂……”秦夜心中刺痛,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开始尝试与那缕微弱的真灵建立更深的联系。

他不敢动用狂暴的原初之气,生怕一丝不慎就会将这缕残魂彻底冲散。他只能调动起最精纯、最温和的一丝神魂本源,混合着原初之境中那蕴含生机的一面,化作一道温暖而坚韧的意念细流,如同最轻柔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那团混沌光球。

没有回应。

光球内的月华依旧微弱,苏婉的虚影毫无动静,仿佛彻底沉入了永恒的寂灭。

秦夜没有气馁,他知道这绝非易事。真灵受损至此,几乎等同于魂飞魄散,想要唤醒,需要极大的耐心、契机,以及……奇迹。

他持续不断地将温和的滋养意念渡送过去,如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同时,他尝试着,将自己记忆中最深刻的、与苏婉相关的片段——青浦镇的初遇、桃源秘境的相依、万骸星渊的并肩、直至最后她燃尽本源为他挡下绝杀的画面——化作一道道蕴含着强烈情感波动的意念信息,轻轻地送入光球之中,试图唤醒她沉睡的意识。

“嫂嫂,我是秦夜……”

“我们逃出来了……暂时安全了……”

“还记得吗?在桃源,那棵月桂树下……”

“你说过,要一起找到希望灯塔的……”

一遍,又一遍。秦夜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个过程,尽管每一次输出神魂本源都让他刚刚稳定的伤势隐隐作痛,但他毫不在意。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缕微弱的魂光。

时间,在无声的呼唤中缓缓流逝。

岩穴外,归墟暗影与那未知意志的对抗似乎进入了僵持阶段,剧烈的空间波动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暴风雨前的宁静。墓园深处的死寂气息,如同浓稠的墨汁,从岩石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试图侵蚀这方小小的“净土”。秦夜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运转原初之境,将渗透进来的死气吞噬、转化,虽然效率低下,但至少能维持一方暂时的安全。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秦夜的神魂本源也即将耗尽,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的时候——

突然!

那一直毫无反应的混沌光球,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一直将全部心神灌注其上的秦夜,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动!他精神猛地一振,几乎要欢呼出声,但立刻强行压下激动,更加小心翼翼地将意念汇聚过去。

光球内,那缕微弱的月华,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力,亮度……极其微不可查地提升了一丝!虽然依旧黯淡,却不再是那种即将熄灭的死寂!

而更让秦夜心跳几乎停止的是,光球中心,苏婉那淡薄到极致的虚影,蜷缩的姿态……似乎……放松了那么一丝丝?她那紧闭的眼睫,仿佛承受了万钧重量,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

有效!

秦夜心中狂喜,但动作却更加轻柔,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复苏迹象。他继续输送着温和的滋养意念和充满情感的记忆片段,如同呵护着刚刚破土的嫩芽。

又过了许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一道微弱到如同蛛丝、却清晰无比的意念波动,如同穿过无尽黑暗的微光,断断续续地,从那团月华中,传递到了秦夜的识海:

“小……夜……?”

“是……你……吗……?”

“好……冷……好……黑……”

声音虚弱、迷茫,充满了无助与恐惧,却真真切切地……响起了!

苏婉!她的意识!苏醒了!哪怕只是一丝!

“是我!嫂嫂!是我!秦夜!”秦夜用尽全部的意念,传递出最坚定、最温暖的回应,激动得神魂都在颤抖,“别怕!我在这里!我们安全了!很快就不冷了,不黑了!”

他更加努力地输送着滋养的意念,试图驱散她感知中的冰冷与黑暗。

“我……好像……睡了……很久……”

“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

“到处都是……黑暗……和……哭泣……”

“有东西……要……吃掉我……”

苏婉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与恐惧,记忆似乎还停留在被归墟吞噬、陷入法则节点的那一刻。

“梦已经醒了,嫂嫂。”秦夜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没事了,有我在,不会再让任何东西伤害你。你现在很虚弱,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守着你,帮你恢复。”

在他的安抚下,苏婉的意念渐渐平稳了一些,那缕月华也似乎稳定了一丝,不再像之前那样摇曳欲灭。她不再传递杂乱的恐惧信息,而是传来一种深深的依赖与疲惫,仿佛找到了港湾的孤舟,静静地悬浮在光球中,吸收着秦夜渡来的温暖能量。

虽然依旧极度虚弱,连清晰的交流都难以维持,但……她回来了!从彻底的寂灭边缘,被硬生生拉了回来!

这无疑是奇迹!是秦夜不惜一切代价换来的奇迹!

感受着星钥内那缕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灵魂波动,秦夜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庆幸涌上心头,让他几乎虚脱。但他知道,现在远不是放松的时候。苏婉的真灵只是初步稳定,依旧脆弱得不堪一击,需要漫长的时间和大量的能量来温养。而外界,危机四伏,归墟的威胁从未远离。

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找到离开墓园、前往更安全区域的方法。

将苏婉的真灵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星钥最核心的稳定区域,持续用最温和的原初之气滋养后,秦夜开始检查自身的状况,并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伤势依旧严重,但至少稳住了。原初之境需要能量补充,而这墓园中最不缺的就是能量,虽然是充满死寂的负面能量。或许……可以尝试小规模地、有控制地吞噬周围的死寂之气,用原初之境的混沌特性进行转化?虽然危险,但或许是当前唯一的快速恢复途径。

至于离开……星钥的星图中,标记着几个可能通往墓园外围的相对“安全”的路径,但都需要穿越极度危险的区域。或许,可以等伤势恢复一些,原初之境对死寂环境的适应力更强之后,再尝试探索。

就在秦夜凝神思索之际,他怀中的四方星钥,忽然再次传来了极其微弱的波动。这一次,并非苏婉的意念,而是星钥本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钥身上那个代表着“月尊传承”的月牙印记,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同时,一段模糊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与月华相关的信息碎片,悄然流入秦夜的感知。

【检测到……微弱月尊本源共鸣……源头……墓园深处……未知区域……】

【关联信息……月华……净世……寂灭……重生……疑似……月尊遗迹……或传承线索……】

【警告:信号极其微弱且不稳定,源头被强大力量遮蔽,探测失败率高,风险极高。】

月尊遗迹?传承线索?

秦夜心中一动,看向星钥内部那团安稳下来的月华。难道……这墓园深处,除了苏婉的真灵,还存在着与月尊相关的其他秘密?这或许……与苏婉的彻底复苏,甚至未来的道路,都息息相关?

希望的火花,再次于绝境中悄然点亮。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至少,方向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墓园中冰冷的死寂之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稳固苏婉的真灵。然后……去探寻那月华感应的源头,在这万界的坟墓中,寻找那一线超越寂灭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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