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科室里的风波
楚瑶的教学课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康泰分院内部激起的涟漪还在扩散。有人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比如刘倩，笔记本记得密密麻麻，走路都在默诵穴位；有人持观望态度，比如马建国，虽然嘴上不说，但查房时偶尔会下意识地捏捏自己的合谷穴，感受那明显的酸胀感；当然，也有人将这视为离经叛道的挑衅，抵触情绪愈发强烈。
心内科的例行早交班刚结束，副主任赵德柱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宣布散会去查房。他站在科室会议室的前面，脸色阴沉地扫视着在座的医生和护士。
“最近，院里搞了些新花样。”赵德柱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什么中西医融合，什么让西医去学中医！简直是胡闹！”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几个年轻医生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主治医孙志强则立刻附和道：“赵主任说得对！我们心内科是全院技术含量最高的科室之一，一切靠证据说话，靠介入手术、靠精准用药！现在让我们去学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经络穴位，不是开历史倒车吗？”
赵德柱重重哼了一声，手指敲着桌面：“我们学医十几年，辛辛苦苦掌握的现代医学知识，难道还比不上那些老掉牙的土方子？阴阳五行？气血津液？哪个ct机能照出来？哪个化验单能检测？这根本就是不科学！”
他越说越激动，目光扫过台下几个也报名参加了培训的本科室年轻医生和护士，眼神锐利如刀：“我提醒某些人，不要被一点新鲜感冲昏了头脑！我们心内科，处理的是心脏！是人命关天的地方！容不得半点含糊和侥幸！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是对病人极大的不负责任！”
一个刚工作没多久的住院医，名叫李晓（配角，性格内向但勤奋，报名了培训），被赵德柱的目光扫过，吓得缩了缩脖子，手里的笔差点掉在地上。
“赵副主任，”一个稍微年长些的主治医，名叫王海（配角，性格相对温和，对中西医结合持开放态度），斟酌着开口，“楚博士的课我也去听了听，她讲得还是比较务实的，主要是介绍一些穴位按压在辅助舒缓病人紧张情绪、缓解某些不适症状方面的应用，并没有要取代我们常规治疗的意思。多一种方法，或许在某些时候能多一条路……”
“多一条路？”赵德柱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讥讽，“王医生，我看你是被洗脑了！我们现有的治疗路径是经过无数临床试验、大数据验证的！是最科学、最有效的！还需要那些旁门左道来画蛇添足？我看你是忘了李总在位的时候，那些靠着所谓‘祖传秘方’招摇撞骗的中医，给我们医院惹了多少麻烦！”
他这话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和偏见，直接将林辰和楚瑶与过去那些江湖骗子划上了等号。王海张了张嘴，见赵德柱脸色铁青，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赵德柱提高了嗓门，几乎是吼出来的，“在我们心内科，谁要是敢把中医那套东西带到临床上来，用在病人身上，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一切，必须严格按照我们西医的诊疗规范来！谁要是阳奉阴违，后果自负！”
他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连孙志强都闭上了嘴，不敢再煽风点火。
“散会！”赵德柱一挥手，率先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会议室。
留下的一众医生护士面面相觑，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李晓偷偷看了一眼自己藏在白大口袋里的、写着穴位笔记的小卡片，默默把它往深处塞了塞。
王海叹了口气，对旁边另一个医生低声道：“老赵这脾气……也太固执了。林院长和楚博士的本事，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唉，观念不一样，强求不来。”旁边的医生也压低声音，“只是苦了底下这些年轻人，夹在中间难做人。”
消息很快传到了林辰那里。当时他正在新设立的中医科诊室里，和楚瑶一起规划接下来的工作。江若彤派来的一个手下（配角，安保队员小陈）进来，低声将心内科早会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楚瑶听完，秀眉微蹙，看向林辰：“赵副主任的反应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激烈。这样强行压制，恐怕会适得其反，让真正想学习的人也不敢动了。”
林辰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他正在整理一套新送来的银针，动作不疾不徐。“意料之中。”他淡淡道，“观念的转变，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尤其是对于赵德柱这样在单一体系里浸淫了几十年，并且自认取得了相当成就的人。他的反对，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对自身认知体系的扞卫。”
“那我们要不要……”楚瑶有些担心会影响医院内部的稳定。
林辰放下手中的银针，目光平静却深邃：“不必特意做什么。制度的推行不会因个人好恶而改变。他可以在他的科室里强调他的规矩，但只要不违反医院整体的协作制度，不耽误病人的治疗，就随他去吧。”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有时候，最有力的反驳，不是言语，也不是行政命令，而是铁一般的事实和疗效。等他或者他科室的人，在某一天，面对某个用尽西医手段依然束手无策的病例时，自然会想起，还有另一条路可以尝试。到那时，才是真正的破冰之时。”
楚瑶看着林辰沉稳的样子，心中的担忧渐渐平息。是啊，医学最终是要靠疗效说话的。林辰要做的，不是去说服每一个反对者，而是创造一个能让事实自己说话的环境。
“不过，”林辰话锋一转，对旁边的小陈吩咐道，“让若彤那边稍微留意一下心内科的动向，尤其是涉及到可能需要中西医协作的疑难病例，确保信息畅通，别因为某些人的偏见，耽误了病人的最佳治疗时机。”
“明白，林先生。”小陈点头，转身离去。
林辰重新拿起那盒银针，指尖拂过细如毫芒的针尖，眼神专注。他知道，赵德柱的顽固，只是中西医融合这条漫漫长路上，第一块比较显眼的绊脚石而已。踢开它，或者绕过它，都需要时间和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