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外围的警戒,凌风自己也更加提高了警惕。他调整了去试验田的规律,时间和路线更加不固定,有时天不亮、晨曦微露时就悄悄上山,有时则等到日落西山、暮色四合时才去查看。在空间里的育种工作也变得更加隐秘和谨慎,每次意识沉入空间,都确保周围环境绝对安全,并且有意识地将一些最重要的杂交后代植株和原始材料,在空间和外界试验田之间进行分散放置,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最大限度地降低因意外情况导致心血被一锅端的风险。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随着他培育的这些作物表现出越来越惊人的优势和潜力,围绕这些可能改变粮食生产格局的“神奇种子”的明争暗斗,恐怕才刚刚拉开序幕。暗处的对手,可能比他想象的更狡猾,目的也可能更复杂。他必须像守护自己的生命一样,守护好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和其中蕴含的秘密。
日子在紧张忙碌中飞快流逝。凌风自留地里的“空间优化种”表现持续高光,不仅长势一骑绝尘,而且在整个夏管期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明显的病虫害侵袭,健壮得令人羡慕。李大爷地里的庄稼,虽然在他的精心呵护下也获得了不错的长势,但两相对比之下,终究显得“平凡”了许多。原先的质疑声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社员们越来越浓厚的兴趣和期盼,大家都憋着一股劲,想等到秋收扬场的时候,亲眼看看这两块紧挨着的“擂台田”,亩产究竟能差出多少。
然而,凌风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和乐观。试验田边那模糊的陌生脚印和来历不明的过滤嘴烟头,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提醒他丰收的喜悦背后,可能隐藏着新的风波。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就在那即将到来的、金光灿烂却又暗流涌动的收获季节。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迎接可能来自各方的挑战。
转眼就到了芒种节气,此时老天爷终于变了脸。连着几天,不大不小的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滋润着干渴已久的土地。凌家坉的田野像是久病逢甘霖,所有的庄稼都铆足了劲儿生长。后山那片冬小麦试验田最先显出成熟的迹象,麦穗由青转黄,渐渐染上浓郁的金色,沉甸甸地低垂着,在微风中摇曳,发出令人心安的沙沙声,空气里开始弥漫开新麦特有的、带着阳光味道的香气。有经验的老把式们估摸着,再有个十来天,顶多不超过半个月,就能开镰收割了。春播的高粱也不甘示弱,纷纷抽出了或松散或紧凑的硕大穗头,正在扬花授粉,准备灌浆;早谷地里更是黄绿交错,大部分穗子已经勾头,预示着又一个丰收年景。
丰收的希望像温暖的泉水,流淌在每个社员的心间,大家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谈论着今年的收成能换多少工分,能多分多少口粮。然而,在这片普遍洋溢的乐观情绪中,凌风的心却像被一根无形的线越勒越紧。丰收在望,意味着他那些倾注了无数心血、表现出惊人潜力的“空间优化种”即将迎来最终的、也是最残酷的检验,同时,也意味着暗处那些一直未曾消失的窥探目光,很可能到了最活跃、最急不可耐的时候。试验田边反复出现的陌生脚印和过滤嘴烟头,像一片不散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天傍晚,收工的钟声“当当”地敲响,回荡在暮色渐起的村庄上空。劳累了一天的社员们,扛着锄头、铁锹,三三两两,说说笑笑地往家走。凌风故意磨蹭着收拾工具,等田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猫下腰,借着渐渐浓重的暮色掩护,绕了一个大圈子,悄悄摸到后山试验田那个塌了半截、平时很少有人注意的旧水渠口附近——这里,是孙大壮按照他之前的提议,秘密设下的几个“暗哨”和“警报”点之一。
他像一只警惕的狸猫,伏低身子,先是侧耳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确认只有风吹草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归巢鸟雀的啼鸣后,才小心翼翼地拨开茂密的草丛,检查那根横在必经小路上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细鱼线。线绷得紧紧的,另一端拴着的小铃铛还好好地隐藏在深深的草窠里,没有被触动过的痕迹。他又蹲下身,借助最后一点天光,仔细查看头天晚上和民兵一起撒下的一层薄薄干细土。土面上,除了几行像是野兔或田鼠留下的细小爪印,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脚印。
看来,昨晚这里是平静的。凌风稍微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并未完全放下。他站起身,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不远处那几株被他视为命根子、作为核心杂交亲本的高粱和谷子。它们在渐浓的夜色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但那沉甸甸、即将成熟的穗头,依然能看出与众不同的硕大。突然,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猛地窜进他的脑海:如果……如果那些暗处的家伙,这次的目的不是简单地搞破坏,而是想趁着成熟前夕,偷偷剪走几穗最关键、最优良的亲本种子呢?对于育种工作来说,优良亲本材料的流失,其造成的损失远比毁掉几株庄稼要严重得多,甚至是毁灭性的!这无异于直接窃取他最重要的研究成果!
这个想法让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后背的衣衫都被浸湿了。他立刻意识到,现有的被动防御措施可能还不够!必须主动出击,设置一个“陷阱”,或者说,一个保护性的“骗局”。
他不再犹豫,立刻下山,直奔生产队部,找到了正在和几个民兵骨干安排夜间巡逻路线的孙大壮。他把孙大壮拉到一边僻静处,将自己的新发现和更深的担忧急切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