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里所有的哭喊、吵吵和害怕,瞬间被外面越来越清楚的“沙沙”声给盖了下去。那声儿密又急,像无数小脚在雪地和石头上飞快刮擦,听得人头皮发麻。
“啥鬼东西?!”阿飞也顾不上指责小雅了,惊恐地缩回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塞进石头缝里。
老陈立马有反应,他压低声,口气急又凶:“都闭嘴!把光灭了!往里退!快!”
小雅下意识努力控住情绪,她胸口源血矿的光飞快暗下去,最后灭了。巴顿大叔强忍着痛苦,咬紧牙不再哼哼。林暖暖撑起虚弱的夜鸦,阿飞连滚带爬跟着,几人尽可能不出声地往裂缝更深的黑处退。
老陈则快速挪到裂缝口边上,借着石头遮挡,小心往外瞅。
风雪好像小了点,能见度稍好了些。只见雪地上,密密麻麻、拳头大小、壳子苍白盖着霜的虫子,正跟潮水似的从山坳另一边涌过来!它们数量多得吓人,挪得快得离谱,复眼在昏光下泛着冰凉的冷光。
正是他们之前在通风管道里碰过的那种“清道夫”变异虫!
但它们好像…并不是冲着裂缝来的?
虫群跟被啥统一指挥似的,对近在眼前的裂缝口看都不看,而是疯了一样涌向另一个方向——正是之前深井塌陷搞出的那个大坑方向!
它们抢着往坑里跳,好像那儿有啥玩意儿在死命吸着它们,或者…在叫它们?
“是那些虫子…多得要命…但它们没过来…”老陈压低声,给后头几人递话,口气里带着点懵和警惕,“它们全在往那个塌了的井口里跳…”
往深井里跳?几人听了都是一愣。那地方刚经历了毁灭性崩塌,能量乱得很,危险无比,这些虫子去那儿干啥?
夜鸦好像想到了啥,虚弱地开口,声儿带着点不敢信:“…‘死灰’…还有‘筑巢者’残留的味儿…对它们来说…是…‘吃的’?或者…‘信号’?它们在…清场?还是…听召唤?”
不管哪种可能,都意味着那个塌了的深井,还是个极度危险和不稳的地儿。
然而,就在几人刚松口气,以为虫群会忽略他们时——
“沙沙沙…”
另一股稍微细点、但同样让人不安的爬行声,突然从裂缝口上头的岩壁传来!
只见几只动作好像更麻利、个头稍大的“清道夫”虫,正顺着裂缝外的岩壁往下爬!它们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裂缝口!
它们好像是被裂缝里残留的某些味儿吸引了——也许是巴顿大叔身上“死灰”的味儿,也许是之前小雅源血矿散的能量波动,也许是…活人气儿?
“妈的!有几只过来了!”老陈低声骂,立马举起了枪,但犹豫着开不开枪。枪声可能会招来更多注意。
“别开枪!”夜鸦急忙拦,“声儿…会惊动更大的…”他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猛咳。
就在那几只打头虫子快爬进来的刹那——
“咻!咻!咻!”
几声极轻、几乎被风雪声盖住的破空声响起!
那几只快钻进来的虫子猛一僵,随即被某种力量精准地打飞了出去,掉远处雪地里,抽了几下就不动了。它们壳子上,深深钉着几根粗糙但锋利的、手削的骨刺或金属签!
有人?!
裂缝里几人瞬间神经绷紧!老陈猛缩回头,紧贴岩壁,枪口警惕地指着外面。
风雪里,一个矮小瘦削、披着破烂兽皮的身影,跟鬼似的从一块石头后面利索地钻出来。他动作极快,迅速跑到那几只被打死的虫子旁,熟练地拔回自己的“箭”,然后警惕地四下瞅了瞅,最后把目光盯向了裂缝口。
借着微弱的光,几人勉强能看清,那是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子,脸上抹着防冻的油彩,眼神却跟野兽似的利又警惕。他的装备简陋原始,但刚才那准头显示他绝不是一般人。
小子好像察觉到了裂缝里有人,他没靠近,而是保持个安全距离,用一种怪的、带着浓重口音的通用语,压低声朝里面喊:
“…里头的!不想被‘冰牙’啃成骨头渣…就快跟我走!”
他声儿虽然刻意压低,却带着种不容商量的急。
裂缝里,几人互相瞅,惊疑不定。
这人谁?他为啥帮我们?他的话能信吗?
“你谁?”老陈沉声反问,枪口依旧没放下。
小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话速飞快:“没空废话!‘牙群’只是打头的!更大的‘清道夫’马上就被引过来了!你们刚才闹的动静太大了!想活命就赶紧的!”
他似乎对深井和那些怪物门儿清。
就在这时,远处深井坑洞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更响更乱的虫群嘶叫声,里头好像还掺着某种…更低沉的、让人不安的咆哮?
小子的脸猛一变:“糟了!快走!”他不再多说,转身就朝着跟深井反着的山峦方向快跑,身影灵活地在乱石和积雪里窜。
留在裂缝里的几人,面对个突如其来的选择。
跟上一个来路不明的生人,进未知的荒野?
还是留在这可能马上被更多怪物发现的裂缝里等死?
“咋办?”林暖暖看向老陈,声焦急。
老陈脸铁青,飞快掂量着。那小子看着不像暖炉堡的人,而且他确实出手解决了眼前威胁,对这儿的危险似乎很懂…
“跟上他!”老陈瞬间决定了,“快!带上伤的!”
没时间犹豫了!巴顿大叔挣扎着自己站起来,老陈再次背起夜鸦,林暖暖和小雅搀着,阿飞惊恐地跟最后。几人艰难地爬出裂缝,顶着风雪,跌跌撞撞地追着前头那个若隐若现的瘦小身影。
小子对地形熟得狠,他选的路线非常刁,尽可能用石头和地形挡着身子。他不时停下来警惕地回望,催他们加快。
身后的深井方向,传来的嘶叫声和咆哮声越来越清楚,甚至能听到冰裂和石头滚落的声儿!显然,那儿的情况正在失控。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几人几乎要使完最后一点劲时,前头的小子突然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被雪盖着的石头堆前停了。他飞快扒开几块松动的石头,露出了后面一个黑乎乎的、仅容一人爬着过的窄洞。
“进去!”小子简短命令,自己先钻了进去。
老陈犹豫了一下,但听着身后远处越来越近的吓人声响,还是一咬牙,把夜鸦先塞了进去,然后示意其他人一个个进。
洞里是条窄向下、有人工挖痕的甬道,里头一片黑,但空气却相对干,甚至带着丝微弱的烟火气。
当最后一个人爬进来后,小子从里头使劲推一块石板,慢慢地把入口彻底封死,隔开了外面所有的光和声。
世界瞬间陷进一片绝对的黑和静。
只有几人粗重的喘气声,和一种…极弱的、好像很多人在憋着呼吸的窸窣声,从甬道深处传来。
“啪嗒。”
一声轻响,一盏小小的、用某种动物油点着的简陋油灯被小子点亮了。
昏黄的光照亮了这小空间。这儿像个地下通道的起点,前头深不知通哪儿。而更让人心惊的是,在灯光亮的瞬间,他们看到前头的黑影里,竟然或站或坐地、默不作声地聚着十几口子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穿着破烂但厚实的皮毛衣服,脸上带着长期吃不饱的菜色和深深的累,但他们的眼神却异常警惕和利,手里握着各种自制家伙,正无声地打量着这群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他们显然早就在这儿了。
那小子走到一个像是头儿的、脸上有道狰狞疤的中年壮汉跟前,低声快速说了几句啥。
壮汉的目光跟鹰似的扫过狼狈不堪的林暖暖一行人,尤其在重伤的巴顿大叔、夜鸦和小雅身上停了停,眼神变得更沉更警惕。
他慢慢走上前,声低沉沙哑,带着不容商量的横:
“外来的。说清楚你们哪来的。”他的目光死盯着老陈,“还有,你们谁身上带了‘不干净的东西’,招来了‘冰牙’和地下的‘邪祟’?”
他的问题直戳要害,显然刚才外面的动静和巴顿大叔身上那不祥的灰纹儿,都没逃过他们的眼。
刚脱离险境,又陷进了新的、未知的包围里。这些地下的幸存者,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