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那句话,跟扔进人群里的冰炸弹似的,瞬间把所有人都冻那儿了。“底下有货,在动。”就这么几个字,配上冰缝里头那隐隐约约的嗡鸣,还有手指头摸到冰壁上那丝麻酥酥的震动,这小破平台上的气氛立马就不对了。
阿飞吓得往后一仰,差点栽下平台,幸亏石头手快捞住了他。“动……动的玩意儿?活的?”他声儿都尖了,眼珠子瞪得老大,死死瞅着那黑窟窿,好像里头随时能窜出个啥东西来。
林暖暖更怂,直接把那咸鱼保温杯抱怀里了,跟抱个护身符似的。她之前光想着找信号,琢磨着可能是啥宝贝或者老古董机器,压根没往“活物”上想。一个埋在不知道多深的冰底下,还能发出信号、带响动的“活物”?这完全超出了她那些沙雕发明的理解范畴。
“不像是活物喘气儿,”老陈到底是老江湖,强压着心里的哆嗦,仔细品着那动静,“更像是……哪个年头的老机器,快散架了还硬撑着转,所以才这么磕磕绊绊、乱嗡嗡的。”他扭头问林暖暖,“丫头,你那咸鱼……还能品出点别的味儿不?是活物还是死机器?”
林暖暖都快哭了,把保温杯盯得死死的:“陈叔!我这宝贝就能感应个大概齐啊!现在信号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有一会儿没,还带着‘刺啦刺啦’的噪音,跟要咽气似的……我,我分不出来啊!”她这独门法宝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石头一直没吭声,用破冰镐小心敲了敲冰缝边,又贴耳朵上去听了听,闷闷地说:“声儿……好像稳当点了。没刚才那么闹腾。”他这话好歹让大伙儿绷紧的神经松了一小扣,至少说明底下那东西不是要发疯或者冲出来。
这下难办了。进,还是退?
退回去当然最省心。顺着绳子爬上去,离开这邪门的裂谷,就当做了场噩梦。可那信号,那明显是人弄出来的破桥和洞口,还有可能跟“熔炉城”扯上关系的念想,像钩子似的勾着人。尤其是林暖暖,好不容易逮着点可能解决自己麻烦或者揭开这鬼世界面纱的线索,让她现在撒手,比割她肉还疼。
进?钻这个黑咕隆咚、不知道通到哪儿、还藏着个不知是啥的“活物”的冰缝?天晓得里面等着的是啥。是哪个纪元留下来的老掉牙机器?还是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到的冰封怪物?就凭他们这四个要饭似的队伍,够人家塞牙缝吗?
“真他娘的见了鬼了……”阿飞烦躁地揪着自己头发,“这感觉就像押宝,要么上天,要么入土。”
老陈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他心里天平两头晃。退,安全是安全,可也可能把天大的机会放跑了,在这鬼世道,机会都特么是拿命换的。进,风险直接爆表,九死一生。可“暖炉堡”那帮杂碎像催命符似的,要是不能尽快找到点硬货,迟早玩完。也许……这冰缝里的险,值得冒?
正当几个人心里七上八下,进退两难的时候,冰缝深处的嗡鸣声又变了调。不再是那种要断气的低沉杂音,而是慢慢变成了更有规律的、一下一下的循环声——嗡……嘎啦……嗡……嘎啦……跟个喘不上气的老风箱似的。
几乎同时,林暖暖怀里的保温杯“嗡”地一下变得冰手,杯盖上的霜厚得能刮下来。她“哎”了一声,感觉那团乱麻似的信号里,突然抽出了一丝细得几乎要断掉、但却异常清晰的“线头”,那感觉……像是在引着他们往里去?
“别吵吵!”她突然喊了一嗓子,也顾不得怕了,把杯子凑到耳边(虽然样子很傻),“信号变了!有……有东西在‘指路’!指着里面一个地方!”
这一下,僵局破了。刚才的危险是铺天盖地、没头没脑的,现在这突如其来的“指引”,好歹像在黑夜里点了豆大的灯,指了个明确方向。险还是那个险,但总算有个具体奔头了,不用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老陈狠狠吸了口冻得肺疼的空气,扫了眼身边几人。阿飞一脸“妈的拼了”的赌徒相,石头不说话但把镐柄攥得更紧,林暖暖眼里则重新冒出那种又怕又馋的光。
“石头,你走第一个,慢着点。阿飞押后,机灵着些。”老陈终于咬了牙,嗓子哑哑的,“咱们……就顺着这‘指路’的,往里摸一小段。苗头不对,撒丫子就跑,别回头。”
他第一个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那条窄得憋屈、黑暗隆咚、不断传来沉重机械喘息声的冰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