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宫内,烛火通明,映照着苏玉棠脸上那份毫不掩饰的、近乎狰狞的狂喜与狠厉。灰隼带回的消息,如同最甘美的毒药,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兴奋地沸腾起来。月微尘,那个贱人,果然如她所料,行动了!而且,是通过一条连她都未曾听闻的废弃密道!
“好!好!好!”她连道三声好,猛地从梳妆台前站起身,赤金步摇的流苏因她剧烈的动作而激烈摇晃,碰撞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既然你自寻死路,就休怪本宫心狠手辣!”
她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任由夜风灌入,吹散殿内过于甜腻的暖香,却吹不散她心头那熊熊燃烧的恶念。月微尘私自逃离,已是板上钉钉的死罪。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她要将这个贱人彻底钉在耻辱柱上,要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更要让陛下对他,从那一丝可笑的愧疚,彻底转变为刻骨的憎恨与厌恶!
一个极其恶毒、一石二鸟的毒计,在她脑中迅速完善、清晰。她要利用这次逃离,制造一场“月微尘行刺皇帝未遂,仓皇逃离,最终畏罪自焚”的惊天大案!
“秋纹!”她厉声喝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尖锐。
一直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的秋纹连忙上前:“奴婢在。”
“陛下此刻在何处?”苏玉棠语速极快。
“回娘娘,陛下半个时辰前刚从御书房出来,似乎心情不佳,并未传召任何妃嫔,应是回了养心殿歇息。”秋纹小心回道。
“养心殿……”苏玉棠眼中精光一闪,养心殿位于内廷深处,距离通惠河方向较远,这不利于她的计划。她需要将陛下引出来!“你立刻去找王公公(毓秀宫安插在养心殿附近的眼线),让他想办法,务必在子时之前,惊动陛下!”
她压低声音,字句如同毒蛇吐信:“就让王公公禀报,说是巡逻侍卫在通往通惠河方向的‘永巷’附近,发现了疑似北狄细作留下的暗记,情况紧急,恐有刺客潜入内宫图谋不轨,请陛下速派亲卫封锁排查,或……为保万全,请陛下暂移驾更安全的宫室!”
北狄细作、刺客潜入——这几个字眼,足以挑动陛下因边关战事而本就紧绷的神经。以褚烨的性格,听闻此讯,极大可能会亲自前往查看,至少也会派出最核心的影卫力量。只要陛下的仪仗或影卫出现在永巷附近,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奴婢明白!”秋纹心领神会,知道此事关乎身家性命,立刻转身疾步离去。
苏玉棠目光转向依旧跪伏在地的灰隼,声音冰冷刺骨:“灰隼,你持本宫令牌,立刻去西华门外的暗桩,调集‘暗刃’小队!告诉他们,目标已从东南角废弃闸口附近的密道出宫,正试图前往通惠河三号码头。他们的任务,便是在其抵达码头前,不惜一切代价,给本宫生擒月微尘!”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若事不可为,或遭遇强力阻拦,便当场格杀!但记住,在陛下赶到‘现场’之前,他最好还能喘气,至少……要能‘证明’他的身份和‘罪行’!”
她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枚非金非铁、刻着诡异蛇纹的黑色令牌,丢给灰隼。“行动要快!务必赶在影煞的接应人员与月微尘汇合之前,将他们拦截下来!”
“属下遵命!”灰隼接过令牌,触手冰凉,他知道这令牌代表着贵妃娘娘掌控的最黑暗、也是最致命的力量。他不敢怠慢,磕了个头,身形一闪,便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在窗外。
苏玉棠独自立在窗前,胸口因兴奋而微微起伏。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幅精心策划的场景:月微尘被她派出的死士拦截,挣扎反抗中,“恰好”被引至此地的陛下撞见。死士会“拼死”保护陛下,并“揭露”月微尘“弑君”的企图。混乱中,或许会有死士“不幸”殒命,而月微尘则会“惊慌失措”地纵火,试图毁灭证据,最终“葬身火海”……
完美无缺!
届时,月微尘将是百口莫辩的弑君逆贼!而陛下,将在震怒与失望中,彻底将这个名字,连同那未出世的孩子,一同从生命中抹去!她苏玉棠,才是最后的赢家!
她缓缓坐回梳妆台前,对镜自照,镜中的女子容颜依旧娇艳,只是那双凤眸中,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她拿起那支赤金点翠步摇,慢条斯理地重新簪入发间,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冰冷而残酷的笑意。
棋盘已摆好,棋子已落下。
月微尘,本宫倒要看看,你这次,如何能逃出这为你精心准备的……必死之局!
夜色,愈发深沉。毓秀宫内的烛火,在寒风中摇曳,映照着这宫闱深处,最肮脏也最致命的阴谋,正如同瘟疫般,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