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如潮水般涌上,楚斯年的脸颊因缺氧泛起薄红。
但他浅色的眼瞳却异常冷静,清晰地映出谢应危癫狂的倒影。
他并未挣扎,只是艰难地抬起手,并非反抗,而是用指尖轻轻碰触一下谢应危紧扼自己脖颈的手腕。
“陛下……”
他的声音因受压而气弱,却依旧保持着奇异的平稳:
“香膏……并非即刻根治之药……它只是……暂时抚平波澜……真正的病灶……却会因此……反扑得更凶……”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目光毫不闪避地迎向谢应危嗜血的注视:
“陛下此刻剧痛……恰是……沉积淤塞之物……被药力撬动……欲破未破之兆……若能……忍过此番……后续方能……真正疏通……”
谢应危扼住他脖颈的手劲微微一滞。
楚斯年的话,与他此刻体内那如同火山爆发欲要冲破头颅的剧痛感,竟有几分诡异的吻合。
这痛楚不像往常单纯的折磨,反而带着一种积郁多年骤然爆发的猛烈。
楚斯年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丝迟疑,立刻趁势继续,语气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诚恳:
“微臣……性命皆在陛下……一念之间……岂敢……以卵击石?若陛下……不信……此刻便可……动手……”
他闭上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粉白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际和颈侧,全然不设防的姿态将脆弱的真诚放大到极致。
谢应危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头痛依旧疯狂肆虐几乎要撕裂他的神经,但残存的理智却在权衡。
扼住脖颈的手力道缓缓松懈几分,但仍未完全放开。
谢应危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楚斯年,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他需要缓解这痛楚,立刻,马上!
任何可能的方法他都愿意一试,哪怕只是一线希望。
“你最好祈祷你说的是真的。”
谢应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压抑。
“若此番过后朕的头痛未有缓解,朕会让你尝遍世间极刑,求死不能!”
他猛地松开手,任由楚斯年顺着殿柱滑落捂着脖颈低声咳嗽。
谢应危自己也踉跄一步,以剑鞘撑地才勉强稳住身形。
头痛让他视野模糊,额际青筋暴起。
脖颈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楚斯年低头轻咳,借着垂落的粉白长发遮掩,眼中却飞快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然笑意。
什么病灶反扑,疏通淤塞,全然是他情急之下信口胡诌的搪塞之语。
唯一能解谢应危诅咒的正主早已魂归天外,他楚斯年不过略通香料,对医术仅知皮毛,系统更未提供根治之法。
但从谢应危方才的反应看,他这番险棋竟是走对了。
但危机远未解除。
今夜能否安然度过全看接下来如何应对。
他稳住呼吸,抬首时面上已恢复那副易引人心软的脆弱神情,声音带着些许沙哑,轻声道:
“陛下,剧痛初歇经络未平。微臣曾习得一套按摩头部的技法,或可助陛下舒缓余痛安稳入眠。”
此言一出,殿内凝滞的空气又冻结几分。
近身?按摩?
谁人不知谢应危自登基以来戒备心极重,等闲之人不可近其三尺之内。
即便是战场上替他挡过刀剑的心腹将领,亦不得随意靠近龙体。
短短两年间,紫宸殿内已发生过三起贴身内侍或宫女刺杀事件,虽未成功却更添谢应危疑心。
此刻他头疾发作,神志处于暴躁与脆弱的边缘,怎会允许一个相识不过一日的陌生人触碰他的头颅要害?
谢应危强忍着脑中一波波残余的钝痛,目光如淬毒的冰棱,死死钉在楚斯年脸上。
他在权衡,在审视。
这医官的话有几分可信?
看似无害的皮囊下,是否藏着致命的杀机?
然而无休止的头痛折磨得他身心俱疲,对缓解的渴望压倒了一切警惕。
万一,万一真的有用呢?
沉默在深夜的殿宇中蔓延,只闻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半晌,谢应危忽然低低地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痛楚带来的颤音,更有一股睥睨一切的疯狂:
“呵……按摩?好,朕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他是九五之尊,执掌生杀大权,难道还会惧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生死皆在自己一念之间的弱质太医?
“微臣谢陛下信——”
楚斯年正要谢恩,却被谢应危打断。
“站起来。”
谢应危命令道,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寒而栗的冷意。
楚斯年依言起身,尚未站稳,便见谢应危手腕一抖,那未出鞘的长剑剑尖已灵巧地探向他披着的外袍系带。
轻轻一挑,外袍滑落在地。
楚斯年微微一怔。
谢应危的动作并未停止。
或许是为了抵御疼痛分散心神,或许是为了彻底排除威胁,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审视。
剑尖如同冰冷的指尖,依次挑开楚斯年中衣的衣带,衣衫一件件散落,露出里面素白的里衣。
整个过程剑锋始终精准地避开肌肤,未曾划伤分毫,却带着一种近乎羞辱的掌控感。
这画面怎么看都不太对。
最后,剑尖挑断束发的绸带,楚斯年那头异于常人的粉白色长发如瀑般披散下来,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脸颊更无血色,却又平添几分惊心动魄的易碎之美。
此刻他周身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雪白里衣紧贴着清瘦的身形,因方才的惊吓与当下的窘迫脸颊泛起薄红,看上去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最剧烈的头痛浪潮已然过去,谢应危的神智清明几分。
他盯着楚斯年,目光中暴戾稍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审视意味的欣赏。
他自幼长于宫廷,见惯先帝后宫佳丽三千,也见过父皇蓄养的清秀男宠,却无一人有眼前这医官这般独特的气质。
一种全无攻击性,纯粹到极致的脆弱与纯净,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一种扭曲的保护欲。
楚斯年心知肚明,谢应危此举意在检查他是否藏匿利器。
尽管明白这是必要程序,但身为世家公子,自幼礼仪教化刻入骨髓,被一个男子以如此方式“验身”,仍是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窘迫感,耳根连同脖颈都染上绯色。
谢应危的剑尖最终停在楚斯年里衣最后的系带上,只需轻轻一挑,便会春光尽泄。
他看着楚斯年睫毛微颤,满脸羞红的模样,动作顿住了。
罢了,他对男子的身体并无兴趣,目的已达,便失了继续下去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