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见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再劝阻,反正来送死的冤大头他见多了。
只道:“既如此,那便生死有命了。”
“若这位勇士赢了,可得一锭金;若是......输了,便填一条命在此。”
“铜雀台的规矩,半死不活,不下场。”
甘渊嫌他啰嗦,不耐烦地挥手:“啰嗦!赶紧把人叫出来!”
管事用看死人的眼神最后瞥了甘渊一眼。
此时,场中的搏杀已见分晓,那壮汉终究不敌恶狼,被一口咬断了喉咙,鲜血喷溅,染红了沙地。
很快有杂役上前,利落地将尸体和狼都拖了下去,清理场地。
管事这才领着甘渊走向场地中央,用朱笔在牌子上写着下一场的对阵和赔率。
向看台高声宣布:
“下一场!勇士——皕七!对战——耽鹤!”
“赔率,一赔四千五百倍!”
此言一出,看台上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四起。
“对战耽鹤?!这不是明摆着送死吗?”
“疯了疯了!赶紧买耽鹤赢!”
“啧啧,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可惜了......”
几乎所有人都笃定,这个叫“皕七”的家伙,死定了。
甘渊却像是没听见那些议论,他掏了掏耳朵,问那管事:“皕七?谁啊?”
管事看他像看白痴,指了指他:“就是你。”
甘渊皱眉,更不爽了:“老子不叫这名儿!”
管事已经失了耐心,翻了个白眼道:“叫什么不重要。”
“反正,总归是......第二百零七个,即将死在耽鹤手里的冤魂。”
他的话音落下,场地另一侧的沉重铁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升起。
一道纤细的身影,自那幽深的门洞里,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那是一位妙龄女子,着简单灰色布衣。
赤足踩过尚未干涸的血洼,腕间镣铐拖出两道深痕。
行走间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头如同残雪织就的白发,随意披散着。
她的脸很小,唇色淡粉,面容是恍然不谙世事的纯稚。
那双眼睛......映不出丝毫光亮。
而她左侧脸颊上,蜿蜒着一道类似碎裂瓷器又似羽翼灰烬的暗紫色纹路。
妖异不祥,她便是耽鹤。
甘渊看着这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白发少女,又听到周围一边倒的押注和议论,玄铁面具下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就是赔率最大的对手?
耽鹤露面时,看台骤然爆发出狂热的呼啸。
“耽鹤!耽鹤!”
场中,那名为耽鹤的少女与戴着玄铁面具的甘渊相对而立。
她歪了歪头,看着甘渊,竟十分有礼貌地天真问道:“你,想怎么死?”
甘渊感受不到这少女身上有任何活人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
冰冷、死寂,类似君天碧那般深不可测的危险感。
他不敢轻敌,但嘴上却不肯吃亏,不屑冷哼:
“小丫头片子,口气倒不小!老子还想问你呢,是喜欢被拧断脖子,还是被劈成两半?”
“老子想老死,你能办到吗?”
耽鹤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带着镣铐的手,指了指甘渊的嘴巴:
“没礼貌的家伙,要先......拔掉舌头。”
话落,她娇小的身影骤然化作一道模糊白影,直扑甘渊!
目标明确——他的嘴!
攻势凌厉,完全不像她外表那般柔弱!
甘渊早有防备,玄铁面具下的眼神一厉,侧身避过的同时,长剑已然出鞘,带着凛冽的寒芒反削而去!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身影交错,剑光指影,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看台之上,湛知弦紧盯着场中瞬息万变的战局,同时也注意到了耽鹤脸上的诡奇纹路。
“她脸上那纹路是......?”
花欲燃天狐面具下的薄唇勾起,低声解释道:“那是堕天纹。”
“传说中背弃神明、身负罪孽与妖邪之人才会被烙上此印,为世所不容。”
“这耽鹤,是从幽篁国流放至神遗之地的罪奴。”
“别看她样子纯,在这斗兽场里,可是从无败绩的杀神。”
也不知道跟君天碧比起来,哪个更胜一筹。
湛知弦闻言,不禁为场中的甘渊捏了把冷汗。
身负堕天纹,世所不容......
这样的存在,听起来就极为凶险。
他凝神看去,只见甘渊身法诡谲,剑法凛冽,与耽鹤打得有来有回。
甚至还有余力时不时骂上两句。
看这情形,甘渊似乎并未落下风,心下稍安。
然而,周围其他看客的议论声却飘了过来,打破了湛知弦的乐观:
“嘿,这皕七的有点本事啊,居然能在耽鹤手下撑这么久?”
“有什么用?你没看出来吗?耽鹤这是在玩呢!”
“嘿!看耽鹤这架势,又在偷学呢!”
“没错!撑得越久死得越惨!你没见过耽鹤之前的比斗?!”
“可不是嘛!每次遇到硬茬子,她都这样,先把对方的本事学个七七八八!”
“她遇强则强,等学完了......嘿嘿,那就是虐杀的开始咯!”
“是啊是啊,上一个在她手下撑过百招的,最后被自己的绝学活活打死了......”
“上次那个用双刀的,前期不也压着耽鹤打?后来呢?还不是被耽鹤用他自己的刀法凌迟了!”
“这戴铁面具的哥们儿,怕是悬了!”
湛知弦看向身旁的君天碧,她却依旧安静地坐着,黄金傩面遮掩了一切情绪。
花欲燃见状,眼珠一转,凑到君天碧身边念叨:“城主,您听见没?这耽鹤邪门得很啊!专偷学人绝招反杀!学会了就往死里折腾!”
“甘侍卫虽然厉害,但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糟啊!”
“您看是不是......”
君天碧却连头都没偏一下,冷淡一句:“聒噪。”
“他若连这点脑子都没有,死了也是活该。”
场中,甘渊越打越是心惊。
这耽鹤的招式起初还普普通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如同影子般黏着他攻击,竟变得越来越圆融流畅,跟他莫名相似!
不仅他的剑招,还有步法、内功吐纳,对方都在迅速吸收。
甘渊的武功修为极高,自然不是蠢人。
“你在学老子?!”
甘渊一剑逼退耽鹤,忍不住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