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流车碾过地下车库的减速带时，机柜在防震箱内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赵虎站在电梯口，盯着监控画面里那六个加厚金属箱被叉车缓缓卸下。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距离杨辰通知的时间还差七分钟。
通道拐角处，搬运工停下脚步。最宽的机柜卡在转角，防护栏挡住了推进路线。一名工人伸手比划：“得拆墙或者拆栏杆，不然进不去。”
对讲机响起，赵虎按下通话键：“按预案执行。”
两名黑衣男子从侧廊走出，一人持液压剪，另一人架起支撑架。防护栏螺丝被逐一拆除，空出一米半的豁口。赵虎亲自上前，双手托住机柜底部，肩背发力将三百公斤的主机推离叉车。周博蹲在门口，手里握着便携检测仪，额头渗出汗珠。
“电源接口匹配，散热通道预留足够。”他低声念着参数，“但没通电前，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扛住百万并发。”
杨辰走进机房时，最后一台服务器正被安放到位。他没说话，目光扫过六组新机柜整齐排列的阵列，随后落在控制台尚未点亮的主屏上。陈磊紧跟着进来，手里抱着加密平板，指尖快速滑动日志记录。
“运输全程无异常，GpS轨迹未偏离预定路线。”他说，“外部封装完好，没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
杨辰点头，走到主控位前坐下。手指轻敲桌面三下，这是启动指令的信号。
周博立刻接入检测仪，探头逐个触碰主板接口、内存插槽与光纤端口。屏幕数据流飞速滚动，温度、电压、信号衰减值一一浮现。两分钟后，他摘下耳机，声音压不住兴奋：“整套系统支持百万用户同时在线，延迟低于五十毫秒！硬盘阵列冗余三级，网络吞吐量是旧系统的八倍。”
赵虎站在门边，通过对讲机下令外围巡逻组更换巡视频率。他的战术夹克袖口沾着搬运时蹭上的灰尘，但站姿依旧笔直。
陈磊却皱眉开口：“现在上线风险太大。我们连一次完整压力测试都没跑完，万一真实流量冲击导致数据错乱——”
“模拟峰值已经跑过三次。”杨辰打断，“昨天凌晨两点，我让秦峰从境外节点注入等效八十万用户的请求洪流，系统稳了四十七分钟。”
他调出后台日志，一段加密记录自动解码，显示出完整的负载曲线。红线冲顶后平稳回落，没有任何断点或跳变。
“我们现在缺的是真实行为数据。”杨辰合上平板，“点击路径、下单习惯、支付中断率……这些模型再准也替代不了真人操作。”
陈磊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杨辰已经拨通内部通讯频道：“今晚十二点，App内测版准时上线。所有店铺接口同步激活，配送队前哨组进入待命状态。”
频道那头传来确认声。
陈磊闭了下眼，随即打开编辑界面，开始调整推送文案。
“测试奖励怎么发？”他问。
“每人五十元红包，注册即到账。”杨辰说，“完成三单任务，额外返二十，直接打进校园卡。”
“会不会太激进？财务通道能承受吗？”
“账户余额够撑五轮全量发放。”杨辰看着控制台倒计时界面，“第一批用户必须有获得感，否则没人愿意认真用。”
周博这时从主机旁起身，耳机里刚响过系统自检通过提示音。他扯下贴在机箱边缘的温感标签，数值正常。但他仍不放心，又打开侧板检查风道滤网。
“我会盯住首小时流量变化。”他说，“一旦出现异常读写，立刻切备用链路。”
杨辰站起身，绕到副控位后看了一眼用户池名单。内测群五百人已满，但活跃度低迷。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一条无人回应的通知。
“把文案加上一句。”他说，“‘你的每一次点击，都在参与江城首个校园智能配送系统的诞生’。”
陈磊愣了一下，迅速补入这句话。
发送前，他又加了个标签：【首批共建者】。
消息推送瞬间，群里弹出十几条回复。有人问红包什么时候到账，有人截图炫耀已收到短信提醒。一个Id叫“画室小林”的学生发了张手绘草图：一座城堡立于校园中央，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去。
杨辰瞥了一眼屏幕，没评价。
他转向周博：“最后一次全系统检测，多久能完成？”
“三十分钟。”
“给你十五分钟。”
周博没争辩，立刻重启检测程序。探针重新插入各节点，冷却风扇转速逐步提升。赵虎走过来低声道：“外围清场完毕，巡逻组每十分钟换岗一次，无陌生人员靠近。”
杨辰点头，左手无意识抚上腕表，轻轻转动表冠。这个动作很轻，但在寂静的机房里，金属齿轮的细微咬合声清晰可闻。
陈磊刷新着后台注册预加载数据，数字缓慢爬升。
“目前预约激活数两百三十七人。”他说，“按这个节奏，零点上线时可能只有三百出头。”
“够了。”杨辰说，“只要第一波订单能闭环，口碑会自己扩散。”
周博突然抬头：“自检完成，所有模块通过。”
他拔下检测仪，屏幕上跳出绿色勾选标志。
杨辰走到主控台前，手指悬停在启动键上方。
倒计时界面显示：23:58:11。
“赵虎。”
“在。”
“确认配送组坐标锁定。”
“已全部接入定位系统，前哨三人组在岗待命。”
“陈磊。”
“在。”
“发布上线公告。”
“正在推送。”
手机震动接连亮起。内测群瞬间涌入上百条消息。有人拍下红包到账截图，有人追问如何下单。那个叫“画室小林”的学生发了条语音：“我第一个试！”
杨辰按下确认键。
主屏画面切换，实时监控曲线从零点开始抬升。
第一笔注册成功。
第二笔支付验证通过。
第三单配送请求生成，系统自动分配最近接单员。
陈磊盯着数据流，肩膀仍有些紧绷，但呼吸已趋于平稳。
周博靠在主机旁，耳机持续接收心跳般的系统反馈音。
赵虎站在门口，通过对讲机低声调度。
“东门岗换人，注意视线盲区。”
“南区电动车棚清空，预留装卸空间。”
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主屏爆发出稳定的绿色波纹。
用户在线数突破四百，订单池刷新出第一条已完成记录。
杨辰坐在主位，目光锁定屏幕右下角的累计服务人次计数器。
数字跳动了一下，从0变为1。
就在此时，周博猛地摘下耳机。
“等等——”
他扑向主机，手指快速敲击调试键盘。
屏幕上跳出一条异常读写警告，来源Ip隐藏在加密代理之后，请求类型为深层数据库索引扫描。
“有人在探底。”他声音骤冷，“不是普通用户行为。”
杨辰没动，只淡淡说了一句：“放进去。”
“什么？”
“让他看。”杨辰盯着监控曲线，“看看我们给他准备了什么。”
周博怔住，随即反应过来，嘴角微扬。
他输入一串指令，关闭防火墙主动拦截模块，改为记录追踪模式。
数据流恢复平静。
那个隐藏Ip继续深入，像一只伸进铁笼的手，试图摸清机关位置。
杨辰手指轻敲桌面，节奏不变。
控制台下方，一台未联网的离线终端悄然启动，开始录制入侵路径的完整日志。
用户数突破五百。
第三单配送已送达。
好评率100%。
陈磊低声汇报：“首小时目标达成率68%，预计凌晨两点前完成首轮闭环验证。”
杨辰点头，视线仍锁在那个潜行Ip的移动轨迹上。
它正试图访问订单补贴算法的核心变量区。
“再等三分钟。”他说，“等他深入到无法回头。”
周博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汗湿的掌心贴着冰冷的金属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