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天阙”高达九层,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其材质非金非木,流转着温润宝光,隐隐与整个墟市的法则脉络相连,彰显着万界商盟深厚的底蕴。踏入其中,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的一切纷扰瞬间被隔绝。
内部空间远比外界看到的更为广阔,运用了极高明的空间拓展之术。穹顶之上,星辰幻灭,演化诸天景象;地面云雾缭绕,每一步踏下都泛起细微的涟漪。无数奇珍异宝被封印在水晶光柱或独立的空间隔间内,散发着诱人的灵光与道韵。往来接待的并非凡人,而是一些灵动的符兵傀儡或气息深邃、面带职业性微笑的异族修士。
一名身着星袍、面容俊雅的中年执事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到刘麟阁二人,立刻迎了上来,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可是刘麟阁前辈?晚辈星尘,奉盟内长老之命,特在此迎候。长老已在第九层‘星辉殿’备好香茗,恭候大驾。”
这执事气息渊深,竟也是一位太乙境初期的修士,却甘为引路之人,可见万界商盟对此次会面的重视。
刘麟阁微微颔首,并未多言,与璇玑跟随星尘执事,沿着一条自动延伸的星光阶梯,逐层而上。每一层都别有洞天,陈列的宝物愈发珍贵稀有,甚至能看到一些残缺的先天灵物、或是蕴含着古老传承印记的骨片,引得一些气息强大的客流连驻足。但星尘脚步不停,径直引向最高层。
第九层,星辉殿。
与下方的琳琅满目不同,这里异常空旷、简洁。殿顶仿佛直接连通着外界的“万古空无带”,深邃的黑暗背景上,点缀着无数真正星辰的光影,洒下清冷辉光。大殿中央,只有一张古朴的石桌,几个蒲团,以及一位身穿朴素青袍、须发皆白、面容红润如婴儿的老者,正悠然煮茶。
茶香袅袅,蕴含着宁静心神的道韵,弥漫在整个大殿。
“刘道友大驾光临,老夫青玄,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青袍老者放下茶壶,站起身,笑容和煦,如同一位邻家老翁,身上没有丝毫法力波动外泄,但刘麟阁却能感受到,其体内蕴含的力量,如渊似海,深不可测,绝不逊于墟市中心那三座塔楼的气息。
这是一位至少是大罗境巅峰,甚至可能触摸到混元门槛的绝世存在!
“青玄长老客气了,是刘某叨扰了。”刘麟阁拱手还礼,神色平静,与璇玑在石桌对面落座。
双方寒暄几句,品了一口那沁人心脾的灵茶后,青玄长老便切入正题,他袖袍一挥,一枚非玉非金、流淌着混沌色泽的令牌出现在石桌上,令牌表面铭刻着无数细密古老的符文,中央是一个不断旋转的黑暗漩涡图案。
“此乃‘寂灭令’的投影,”青玄长老指着令牌道,“乃是我商盟耗费极大代价,从某处上古遗迹中解析所得。凭此令投影,可感应到‘永夜星渊’深处,‘寂灭之主’沉眠之地外围屏障的微弱波动,足以验证坐标的真实性。当然,真正的‘信物’,还需道友手中的‘无名星核’。”
刘麟阁目光落在那令牌上,归墟道韵微微感应,确实能从那黑暗漩涡图案中,捕捉到一丝与“无名星核”内部那股“空无”意蕴同源,但更加磅礴、更加死寂的气息。这验证了部分情报的真实性,永夜星渊与寂灭之主,恐怕确有其事。
“商盟果然神通广大。”刘麟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并未立刻取出星核,“只是刘某仍有一事不明,这星核看似平凡,即便内蕴一丝太初源气,于商盟而言,恐怕也算不得顶尖宝物。为何偏偏对此物如此看重,甚至不惜以‘寂灭之主’的情报交换?”
青玄长老抚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刘道友何必明知故问?道友既能初步炼化此星核,当知其不凡。此物并非简单能量核心,而是一把‘钥匙’,一块‘碎片’,关乎宇宙本源之秘,与我商盟追寻的‘起源之谛’有关。具体缘由,涉及盟内最高机密,请恕老夫不便详述。不过,老夫可以保证,此次交易,我商盟绝无加害道友之心,纯粹是各取所需。”
他话说得诚恳,但“绝无加害之心”这种保证,在修真界无异于空谈。刘麟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原来如此。不知商盟需要这星核作何用途?若是为了开启某处遗迹或洞府,或许我们还有合作的可能?”
青玄长老摇头笑道:“道友好意心领。此物用途特殊,需由盟内古老存在亲自施为,外人无法参与。交易之后,星核与我商盟的因果便算了结,道友得偿所愿,获得通往至高机缘的线索,岂不两全其美?”
说话间,青玄长老的目光似无意地扫过刘麟阁身旁的璇玑,尤其是在她银灰色的眸子上停留了一瞬,笑容愈发深邃:“这位姑娘,气息特异,似乎与‘天规院’颇有渊源?道友身边真是能人辈出啊。”
璇玑身体微微一僵,低垂眼睑,没有回应。
刘麟阁心中警兆更甚。对方不仅对星核志在必得,似乎对璇玑也产生了兴趣。他不再纠缠星核用途的问题,转而道:“交易可以完成。不过,在交付星核之前,我需要这枚‘寂灭令’投影,以及关于永夜星渊已知的所有危险区域、法则异常点等详细资料。”
“这是自然。”青玄长老爽快答应,又取出一枚晶莹玉简,“相关信息已备好,尽在其中。包括那‘寂灭法则’屏障的特性,以及一些可能存在的、源自沉眠之地本身的诡异现象记载。”
刘麟阁接过玉简,神念迅速扫过,内容确实详尽,许多信息与璇玑之前提及的禁忌区域特征吻合,甚至补充了不少未知的细节。对方在情报方面,倒是显得诚意十足。
是自信他即便拿到情报,也无力与商盟抗衡?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阳谋,明知是陷阱,为了“寂灭之主”的秘密,他也不得不跳?
刘麟阁不再犹豫,掌心一翻,那枚灰扑扑的“无名星核”浮现。
在星核出现的刹那,石桌上的“寂灭令”投影明显震颤了一下,表面的黑暗漩涡旋转加速。而青玄长老的眼中,也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灼热。
但就在刘麟阁准备将星核推向对方时,他袖中那枚得自神秘摊主的玉符,突然传来一股极其隐晦的清凉气流,悄无声息地渗入他的经脉,让他即将动作的手微微一顿。
同时,他敏锐地感知到,脚下的“万宝天阙”,那与墟市法则相连的根基,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针对空间禁锢的阵法力量正在无声无息地启动、凝聚。这波动隐藏得极深,若非他身负归墟道韵,对“空无”与“终结”层面的变化异常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对方果然没打算让他们轻易离开!
刘麟阁心中冷笑,动作却未有丝毫迟滞,将星核放在了石桌上,推了过去:“星核在此,青玄长老请验看。”
青玄长老笑容满面,伸手接过星核,仔细探查了片刻,尤其是感应到内部那丝被刘麟阁伪装过的“太初源气”以及更深层隐晦的“空无”意蕴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正是此物。刘道友果然是信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寂灭令”投影和玉简推向刘麟阁。
交易完成。
就在刘麟阁收起令牌和玉简的瞬间,青玄长老看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对了,刘道友,方才外面似乎有些骚动,巡天殿的人在抓捕要犯。如今墟市之外,恐怕也不太平。道友若暂无急事,不妨在我这‘万宝天阙’暂住几日,避避风头如何?”
话音落下,整个星辉殿内的空间,仿佛无形中凝固了几分,那温和的笑容之下,潜藏的獠牙终于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