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的前锋已经推进到五里之外。黑压压的一片像潮水般涌来，血雾在空中翻滚，刀锋反射着天边最后一丝残光。江烬站在西门的城墙上，右臂上的赤色鳞片还没有褪去，皮肤下火元流动，泛出暗红色的光泽。
他能感觉到地面在震动。城墙裂缝里的血线越来越粗，魔气顺着地脉往上爬，就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城墙的根基。
守将带着人冲到他身后，大声报告：“箭阵准备好了！三轮齐射之后就退到内墙！”
江烬没有回头，只冷冷说了两个字：“不够。”
话音刚落，最前面的血煞教众突然加速。他们双脚离地，身体化作一道道血影，贴着地面飞快冲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每一道都散发着筑基后期的气息。
“放箭！”守将一声怒吼。
破灵箭呼啸而出，射穿了血影的胸口。可那身影只是晃了晃，伤口瞬间愈合，继续向前逼近。
第二轮箭雨落下，还是没用。血影已经冲到了护城河边，直接踩着雾气奔行，腾空跃向城墙。
“近战组！顶上去！”守将拔出长刀。
几十名筑基期的守军冲上城头，挥刀迎击。刀砍进血影的身体，却像切过烟雾一样，对方一扭身就脱了出来，反手一刀，直接劈断了一名士兵的喉咙。
惨叫声响起。又一个士兵被撕开胸膛，鲜血喷在城砖上，立刻被周围的血雾吸得干干净净。
防线开始动摇。有人后退，有人愣住，更多人把目光投向江烬——那个说要守住这座城的人。
江烬动了。
他往前一步，站上城垛，双手合拢，然后猛地拉开。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掌心扩散开来。百丈范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紧接着被无数锋利的线条切割。剑气凭空出现，纵横交错，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第一道血影撞进来，瞬间崩解，连灰都没留下。
第二道、第三道……接连不断。所有进入剑域范围的血影，全都被粉碎，化作黑雾消散。
百道剑气持续运转，嗡鸣声不断。江烬的手指微微发抖，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这招太耗心神，但他没有停下。
最后一道血影也溃灭了。西门外五十步之内，再没有一个敌人。
城墙上一片寂静。
守将握刀的手松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其他士兵全都呆呆站着，盯着那片空荡荡的战场。
刚才还势不可挡的敌人，就这么没了？
江烬缓缓放下手。剑域消失，空气重新流动起来。他呼吸有些重，但站得笔直。
远处的骨马上，任天行眯起了眼睛。他抬起手，用舌尖舔了舔血旗的边缘，低声笑了：“有意思。”
城墙上，一名青云剑宗的弟子踉跄着走过来。他穿着内门弟子的衣服，腰间佩着灵剑，脸色发白。
“你刚才……那是剑域？”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江烬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可能！”那人摇头，“那是欧阳师姐独创的‘九重剑域·断流’才有的灵韵结构！你不是青云的人，你怎么会用？”
江烬收回目光，平静地说：“我不会。”
那人一愣。
“我只是看见了。”江烬说。
他确实没见过完整的剑域。但他曾在焚天镜中看到过欧阳雪练剑的画面——她独自站在山巅出剑，剑气划破晨雾，留下久久不散的轨迹。那一刻的灵韵走向，他记了下来。
再加上他对力量的掌控早已今非昔比，焚天诀运转时火元的流动方式，和剑气的轨迹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把那段记忆拆解、重组，结合自己的战斗经验，硬是推演出这一招。
不是模仿，也不是复制，而是自己悟出来的。
青云弟子张了张嘴，还想追问。但江烬已经转头看向敌阵。
他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任天行动了。
他双手结印，把血旗狠狠插进地面。旗面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与此同时，西门外的大地剧烈震动，那些裂缝再次扩大，血光从地底喷涌而出。
守将大喊：“所有人退到内墙！准备火油！”
江烬没动。
他感觉到一股更强的魔气正在凝聚。那不是普通的魔兵，而是更危险的东西。
“你在等什么？”守将冲他吼，“快进来！”
江烬抬手，阻止了他靠近。
“这次不一样。”他说，“它们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三道巨大的血柱冲天而起。每一根都有水缸那么粗，直插云层。黑云翻滚，虚空中浮现出血河的影子，三条猩红的触须从其中垂下，扎进血柱之中。
地面裂开，三道身影缓缓升起。
它们身高一丈左右，全身由凝固的血块和碎骨拼接而成，双眼是跳动的鬼火。每走一步，脚下就裂开一道深缝，冒出腐臭的黑烟。
“血河魔傀。”江烬认出了这种东西。传说中血煞教用万人献祭炼制的战争兵器，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第一具魔傀抬起手臂，指向城墙。
轰！
它脚下一蹬，地面炸裂，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江烬迎了上去。
他右拳紧握，赤鳞蔓延到整条手臂，火元灌注拳锋。两人在半空对撞。
拳与臂相击，发出金属般的撞击声。魔傀被震退三步，江烬也被逼得倒滑五丈，鞋底在城砖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力量大概有八千斤。”江烬活动了下手腕，“但动作慢。”
他不再硬拼，身形一闪，绕到魔傀侧面，一记肘击砸向它的脖子。赤鳞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火元炸开。
咔嚓！
魔傀的头颅歪了，鬼火摇晃。但它很快稳住，转身就是一掌。
江烬跃起躲开，同时并指如剑，再次展开剑域。
这一次范围缩小到三十丈，但剑气更加密集，专门攻击关节缝隙。
魔傀的动作一滞，四肢被数十道剑气穿透，变得僵硬迟缓。
江烬抓住机会，冲上前去，左手扣住它的肩胛，右手凝聚火焰化作短刃，狠狠刺进它颈部的连接处。
轰！
魔傀的头颅炸开，鬼火熄灭，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另外两具魔傀正要支援，江烬已经收起剑域，闪回城头。
他喘了口气。这一战消耗不小，但状态还好。
任天行坐在骨马上，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原来如此。”他说，“你以为靠这点本事就能挡住我？”
他伸手按在胸口，指甲划破皮肤，一滴精血落入血旗。
旗帜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血焰冲天而起。
江烬瞳孔一缩。
他感觉到墟渊方向传来呼应。那股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
“还没完。”任天行低声说，“七个献祭者已经开始，门就要开了。”
江烬站在城头，右臂的赤鳞微微发烫。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这才刚刚开始。
他抬起手，掌心朝外，火元在指尖跳跃。
剑域还能再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