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扶着蒋天雄。石阶上的血迹断断续续，一直延伸到山门外的荒路上。风卷着灰烬从后面吹来，落在他肩上，又顺着衣角滑下去。
梅凌霜追了上来，手里提着药箱，脸色有些发白。她一句话也没说，蹲下就给蒋天雄换药。银针扎进几个关键穴位，蒋天雄闷哼了一声，额头冒出冷汗。
江烬站在旁边，看着她动作熟练，手很稳。一圈圈绷带缠上蒋天雄的胸口，渗出的血慢慢被压住了。梅凌霜收起针包，抬头看了江烬一眼：“他不能动手，至少半个月内不行。”
江烬点点头，没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蒋天雄的肩膀。
蒋天雄咧嘴笑了笑：“死不了。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
话刚说完，远处树影里走出一个穿青衫的人。钱多多摇着手里的金算盘，三声响后，人已经走到跟前。
“忙完了？”他笑眯眯地问，可眼神一点笑意都没有。
江烬盯着他：“有事？”
钱多多不回答，从袖子里抽出一封烫金请帖递过来。封面写着“中州论道会”五个大字，边角还刻着灵纹，隐隐有光在流转。
“五天后开始。”钱多多说，“请你去的。”
江烬没接。他看着那请帖，指尖有点发烫。
“他们知道我刚收拾了江家？”他问。
“知道。”钱多多直接把请帖塞进他手里，“所以才请你。不是请，是逼。”
蒋天雄靠在石柱上，喘了口气：“中州那边什么反应？”
钱多多脸色沉了下来，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玉简，表面带着细小的裂纹。“玄天阁传的话。我试过读，打不开。只有特定血脉才能解开。”
江烬接过玉简，放在掌心。他闭上眼，运转焚天诀，一滴精血从指尖渗出，落在玉简上。
“啪！”
玉简炸开，碎成粉末。一道虚影立刻浮现出来——屈寒山站在半空，脸很冷，眼神像刀子一样。
“江烬。”他的声音像是冰块刮在铁板上，“中州城，等你。”
虚影消失，空气中留下一丝波动，非常微弱，几乎察觉不到。
钱多多猛地抬头看向江烬：“这气息不对劲。不只是传音那么简单，这是空间标记。他们在定位你。”
江烬眼神一冷，低头看着掌心里残留的粉末，慢慢握紧拳头。
“他们在盯我。”
“不止是盯。”钱多多摇头，“这是个陷阱。表面上说是论道交流，其实是想围剿你。你刚在江家动手，杀了江辰，废了主家长老，现在又拿回焚天血脉正统。中州那些人不会容你。”
蒋天雄咳了两声，挣扎着站直身子：“你别去。刚平完内乱，伤还没好。外面再出事，我们撑不住。”
江烬没看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烫金请帖，指尖冒出一缕金红色火焰。
火苗舔上边角，灵纹崩裂，金粉脱落。火焰顺着纸面烧过去，留下一道焦黑痕迹。
“他们怕我。”他说，“怕我走出江家，怕我踏上中州。”
“那就更不该去！”蒋天雄急了，“你现在就是靶子！青云剑宗、玄天阁、万毒门，哪个不想踩你立威？欧阳雪护不住你，古家也不会帮你！”
江烬抬眼，望向远方。中州方向乌云压顶，隐约能看到一座巨城的轮廓。
“我不去，他们会来找。”他说，“江辰死了，彭烈倒了，主家也服软了。但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就不会停。”
他把燃烧的请帖举到眼前。火光照在他脸上，瞳孔深处仿佛有火焰翻滚。
“他们要战。”他低声说，“那就战个痛快。”
话音落下，火焰猛然窜高，整张请帖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钱多多收起算盘，神情严肃：“我已经安排了三条暗线进城。天机楼的眼线会在城外接应。但一旦入城，所有通讯都会被切断。玄天阁掌控城防阵法，能屏蔽神识传讯。”
“我知道。”江烬转身，背对着禁地方向，“所以我不会靠消息。我靠的是拳头。”
蒋天雄咬牙站起来：“我去。”
“你不行。”江烬回头，“伤太重。”
“少废话！”蒋天雄一把抓住他手臂，“你要去送死，我也得跟着！不然你倒下了谁收尸？我答应过我娘，要活着回去喝酒！”
江烬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松口：“行。但你只能守，不准动手。”
钱多多叹了口气：“我也走一趟。情报网不能断。而且……”他顿了顿，“屈寒山不会只放一句话。他一定准备了后手。”
三人不再多言。江烬走在最前面，步伐稳稳的。蒋天雄跟在后面，一手按着胸口的绷带，脸色发白。钱多多落后半步，手里算盘轻轻响着，每走一步都记下位置。
一路上没人说话。风越来越大，吹得衣服猎猎作响。
走了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荒原。远处地平线上，一座巨城耸立，城墙高得看不见顶，城门像巨兽的嘴。
中州城到了。
江烬停下脚步，望着那城门。城楼上旗帜飘动，隐约能看见“玄天”两个字。
“还有三里。”钱多多低声说，“过了这片空地就是关卡。必须登记身份才能进城。”
江烬摸了摸怀里。那里有一块残片，是从江辰枪柄上熔下来的铁渣，还带着温度。
“他们查我的身份。”他说，“我就用这个证明。”
蒋天雄皱眉：“那是凶器残骸！你拿这个去登记，等于承认杀人！”
“我本来就是。”江烬声音平静，“江辰该死，我杀了他。我不藏，也不躲。”
钱多多苦笑：“你这是往枪口上撞。”
“那就撞。”江烬迈步向前，“让他们知道，我不怕他们定的规矩。”
三人继续往前走。地面从碎石变成青砖，脚底传来硬实的感觉。风里开始夹着人气和烟火味。
快到城门时，一队守卫拦住去路。领头的拿着长戟，胸前绣着玄天阁的标志。
“姓名，来历，目的。”守卫冷冷地问。
江烬上前一步：“江烬，江家人，参加论道会。”
守卫扫了他一眼，忽然皱眉：“江家？江辰不是死了吗？你是谁？”
江烬没说话，从怀里拿出那块铁渣，摊在掌心。
铁渣通红，边缘扭曲，还能看出枪纹。
守卫瞳孔一缩：“这是……霸天枪的残片？”
“是他最后一截枪柄。”江烬说，“我亲手烧化的。”
周围的守卫全都变了脸色。有人往后退，有人抓紧武器。
队长盯着他，声音低了些：“你就是江烬？”
“是。”
“你知道带这个进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江烬抬起头，目光如火，“我不怕你们查，也不怕你们拦。”
队长沉默了一会儿，挥手：“放行。”
江烬迈步向前。
蒋天雄和钱多多紧跟其后。
城门很高，阴影罩住三人。
江烬走进去，阳光被挡住一半。
他右手缓缓握紧，掌心闪过一丝火光，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