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
刚一复苏，元始依旧打算故技重施，怒吼一声便欲发起玉石俱焚般的猛攻。
可他才刚吐出一个音节，眼前骤然浮现出一抹青芒。
那光芒凝练如实质，毫无涣散之意，纯粹到了极致。
“嗯？”
这道青光，元始再熟悉不过——正是通天的剑意所化。
但让他心头一震的是，通天已有许久未曾主动向他出手。
以往交锋，皆是守中带反击，从不抢先发难。
今日怎会突然变招？莫非局势已生异变？
“莫非通天已决意此战斩我之后，便携截教众徒退出纷争？远遁避世？”
刹那之间，元始心念电转，神识微滞。
也就是这片刻分神，通天的剑光已然临身。
然而元始并未惊慌。
死得太多次的人，早已习惯了死亡。
面对攻击，他反而透出一种近乎漠然的镇定。
这也不奇怪——反正这一次即便陨落，下一瞬仍能完好无损地归来。
生死既不成拘束，恐惧自然无从谈起。
嗤——！
剑光贯体而过，如同热刀切入脂膏，伴随着一声轻响与缕缕青烟腾起。
仅仅一击，元始便狂喷鲜血，气息大衰，显然遭受重创。
“这次疏忽了……下次，你休想再伤我至此……嗯？通天！咳咳……你到底想做什么！！！”
元始本以为自己即将再次被杀，心中毫无波澜，还准备讥讽几句。
话未说完，却猛然察觉不对——那一剑虽重创己身，竟在得手之后自行溃散！
不是剑势不足，无法取命；而是通天主动收回了残余的剑意威能。
这一变故完全出乎预料，纵使口中不断涌血，元始仍是忍不住厉声质问。
“圣人确实不灭，我也明白，想要真正诛你，并非易事。”
通天缓步上前，手中神剑已然归鞘。
“什么意思？咳咳……莫非你是想求和？”
望着步步逼近的通天，元始稍感气息恢复，却无法像往常一般迅速愈合伤势。
原因无他——方才那一剑虽未尽全力，但残留的一缕剑气却如附骨之疽，缠绕在他伤口周围，绵密不绝，封锁生机，阻碍恢复。
但这并非不可破解。
以元始之能，只需静心运功片刻，便可将这股外来的剑意驱逐殆尽。
毕竟同为圣人，修为或有高低，本质并无天壤之别。
“求和？”通天冷笑一声，“我何曾有过此念。
我只是想——将你，永世镇压！”
话音落下，他目光冷峻地盯着元始，心中默念：
“混沌钟。”
铛——
一声无形巨响，自虚空深处荡开。
亿万里之外的众生лnшь感到一阵心悸，震惊于那传说中东皇太一的伴生至宝，竟落入通天之手。
而对于元始而言，那一瞬，他的意识仿佛被强行拖入混沌，思维停滞，神智模糊。
正是混沌钟之力所致。
“你想干什么！！！”
回过神时，元始才察觉方才那一瞬的意识恍惚，仿佛坠入无边迷雾，不辨东西。
他的脸色骤然大变。
不死不灭之身固然难缠，可若被彻底镇住，动弹不得，那这“不死”又有何用？形同囚徒，永世不得超脱。
元始心神剧震！
苍生亦为之震撼！
众人清醒之后，目光齐齐落在通天手中的混沌钟上，心头猛然一沉，寒意直透神魂。
他们终于明白了——通天要做什么。
“竟还有这一招！”
“杀不死他又能如何？只要将他镇压至时空尽头，令其再无法踏足洪荒一步，元始活着，与死何异？”
“封神之劫本是阐截两教之争的导火索，若元始被封印，这场大劫还能轮得到阐教说话？”
“通天教主，破局了！”
众生望着那立于虚空中的身影，震惊之余，竟又觉得理所应当。
或许，这一手本就该早些施展，何必拖到今日，纠缠不清？
相较之下，元始此刻却是五脏俱焚。
正如他曾无数次重生于天道之中，死不足惧。
可一旦被镇压，便意味着永远困于禁锢之间，纵有不死之身，也无力挣脱。
实力不如人，便翻不出掌心。
而一旦被困，岂止是失去自由？那将是比彻底陨落更甚的折磨。
不，甚至可以说——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死亡不过刹那，而镇压却是永恒的煎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神志在孤寂中腐朽。
“通天，你敢动手？！”
意识到对方真要将自己永封于混沌深处，元始目眦欲裂，面色青灰。
“我有何不敢？”通天冷笑一声，眸光如电。
这些年他早已斩了元始不知多少次，彼此仇怨早已深入骨髓。
即便今日不动手，只要元始脱身，定会百倍报复。
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彻底断绝后患？
“嘶——”
只见通天催动法力，滚滚灌入混沌钟内。
刹那间，钟体嗡鸣，山河倒转，地火水风轮转不息，一股压制万有、凝滞时空的古老威压弥漫开来。
元始呼吸一窒。
他知道，这不是虚张声势。
通天是真的要将他打入永恒的黑暗，封存在岁月之外！
“不行……绝不能落得如此下场！”
他太清楚后果了。
一旦被镇压，哪怕太上等人有意相救，也未必寻得见踪迹——说不定通天一怒之下，直接将他抛入洪荒之外的混沌虚海。
那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唯有无尽荒芜。
纵然圣人有意，也难觅其影；即便寻到，也不知能否破开封印。
一切皆不可控，一切皆寄人篱下。
这是元始最无法容忍的结局。
“通天，是你逼我的！！”
想到未来可能承受的孤寂与绝望，元始牙关紧咬，终是狠下决心。
一声怒吼响彻天地，他周身气势骤然逆转，如同决堤江河猛然回流——不是溃散，而是收缩！
所有外泄的气息尽数倒卷，归于己身，宛若形成一个吞噬万物的旋涡。
“嗯？！”
通天立于近前，眉头微皱，旋即瞳孔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
这是要自爆！
退！
念头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流光疾退天际。
轰隆——！！
刹那之间，惊天动地的爆炸撕裂虚空，整片洪荒都在颤栗，仿佛即将崩碎为原始尘埃。
幸而通天反应迅疾，否则必被卷入核心，哪怕不伤根本，也要受创不轻。
“元始……自爆了？”
目睹这一幕，万灵呆立当场。
片刻后，通天抬手一挥，将逸散而出的毁灭之力尽数镇压。
他立于天边，神色凝重。
原计划是以混沌钟将其永封，可如今，元始竟选择玉石俱焚。
局势，已然失控。
神色变幻莫测中，通天立于天道虚空最精纯的灵机汇聚之地，静候元始归来，同时心念翻涌。
此前一番推演与感应，已让他彻底明白：圣人重生并非无迹可寻。
那天地灵气最为浓郁之处，实则是复活的关键节点，近乎一道贯通虚实的门户。
换句话说，在元始真身重返洪荒之前，总有一段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过渡地带——而此刻，通天正是死死卡在了这个入口。
只要他在此守株待兔，元始哪怕重生，也休想抽身离去！
没错，通天此举，根本目的便是断其退路。
过去元始之所以敢肆意妄为，倚仗的正是他身为圣人的本质——真灵融入天道，不生不灭，纵然形神俱灭亦能重聚。
可如今，通天已看穿他的命门。
不灭，并不代表无法禁锢。
元始心知肚明，若落入通天之手，对方绝不会只做短暂镇压。
以通天的手段，一旦设下封印，必是贯穿时空尽头的牢笼，且日日监察、寸步不松，绝不留一丝缝隙。
到了那时，他唯一能寄望的，便是其他圣人出手相救。
可这份指望，太过飘渺。
与其受制于人，不如自爆脱身——这便是元始先前的选择。
而这一次重生之后，他必然不会再正面硬撼通天，十有八九会选择避战潜逃。
这是人之常情，合情合理！
既然如此，通天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堵住所有可能的生路，同样是顺理成章之事。
轰隆——
虚空震荡，雷光四起，那是元始即将重现的征兆。
就在这一刻，通天已然窥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浮现于天道裂隙之中。
那人影静静伫立，目光穿透虚无，竟也清晰地锁定了外界的通天。
“原来这处通道，并非完全隔绝内外！”
通天低声开口，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那身影的目光也骤然凝实，直直落在通天身上，确切地说，是盯住了他的双手。
右侧，青萍剑寒光微吐；左侧，混沌钟缭绕着难以言喻的玄机，威压隐现。
敌意昭然若揭，毫无掩饰。
元始的面容微微一僵，露出几分窘迫。
通天所料不错——这处重生节点，确实无法彻底屏蔽外界感知。
只要是修为通天的存在，皆能透过这片虚妄之界，窥探到另一边的情形。
这也合乎常理。
倘若复活之时对外界一无所知，岂不是每次重生都如盲人摸象，极易落入埋伏？
此刻，元始望着外面那位手持青萍、托举混沌钟的通天，心头一阵发沉。
悔意如潮水般涌上。
他后悔自己先前太过张狂。
明明有机会悄然脱身，却因察觉自身不死特性而得意忘形，步步紧逼，最终逼得通天悟出封印之道。
虽然后来当机立断，引爆己身，令通天功亏一篑，
但那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局势已然逆转——通天早已布好天罗地网，只等他现身便雷霆出手。
战无可胜，逃无可遁，难道只能靠一次次自毁，指望他人来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