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同学会定在高中校门口那家老火锅店，牛油翻滚的香气混着喧闹的人声，一脚踏进去就像跌回了十七岁。夏晴刚挽着于途坐下，就听见有人喊她名字——乔晶晶穿着香槟色连衣裙，踩着细高跟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个精致的手包。
“夏晴，好久不见。”乔晶晶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圈，最终落在夏晴脸上，笑意有些勉强，“于途，好久不见。”
于途站起来跟他握手，语气温和：“好久不见，乔同学。”
夏晴笑着撞了撞他的胳膊：“别这么严肃，都是老同学。”她转向乔晶晶，“你变化好大，越来越漂亮了。”
“你也是啊，”乔晶晶看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眼底闪过一丝释然，很快被笑意取代，“看你们这样，就知道过得很幸福。”
上学时那段朦胧的较劲早已被岁月磨平，此刻再见面，只剩下坦荡的祝福。乔晶晶坐下来聊了几句近况，说自己刚拍完一部戏，打算休息一阵子。她看向于途的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老同学，末了还笑着打趣：“以前就觉得你们俩站在一起挺配的，果然没看错。”
散席时，乔晶晶主动抱了抱夏晴：“祝你们幸福。”
“你也是。”夏晴回抱住她，感觉心里某个角落彻底松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出租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夏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灯，忽然笑出声：“刚才李曼说她儿子都会打酱油了，还记得吗？高中时她总说要丁克。”
于途握着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记得。王浩也说他女儿报了五个兴趣班，正愁周末没时间休息。”
“他们聊起小孩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夏晴侧过头看他，路灯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你看到没？张倩手机里存的女儿照片，扎着两个小辫子，跟她那时候一模一样。”
于途嗯了一声，忽然握紧她的手：“你很喜欢？”
夏晴没立刻回答，只是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火锅店里的热气还没散尽，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其实从刚才看到那个扎小辫子的小姑娘躲在张倩身后，偷偷看她手里的戒指时，她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那孩子的眼睛圆圆的，像只迷路的小鹿。
“于途，”她轻声说，“我们要不要……也计划一下？”
出租车正好在红灯前停下，于途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车里的暖光落在他眼底，漾着温柔的涟漪：“你想好了？”
“嗯。”夏晴点点头，脸颊有点热，“我想有个孩子，像你一样聪明，像我一样……嗯，一样爱笑？”
他低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擦过她的脸颊：“好啊。”
绿灯亮起，出租车继续前行。夏晴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想起刚才同学会上，大家聊起孩子时的样子——那些琐碎的抱怨里，藏着化不开的温柔。她以前总觉得，两个人的世界已经足够圆满，可此刻忽然期待起来，期待一个小小的生命加入他们，期待看他抱着孩子读航天绘本的样子，期待看孩子踩着他的脚印蹒跚学步。
“不过得等忙完这阵子，”于途忽然说，“下个月有个卫星发射任务，等顺利升空了，我们就正式开始？”
“好。”夏晴笑着点头，手指在他手背上画着圈，“到时候我要每天喝牛奶，你要戒烟戒酒，还要陪我去晨跑。”
“遵命，夏女士。”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笑意。
车窗外的霓虹连成一片流动的光河，像极了他设计的卫星运行轨道。夏晴闭上眼睛，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柔软又温暖。她知道未来会有更多忙碌的日子，会有换尿布的手忙脚乱，会有半夜被哭声吵醒的疲惫，但只要身边有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就像此刻，他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坚定又安稳。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窗台，夏晴盯着验孕棒上的两道红杠，指尖微微发颤。卫生间的瓷砖有点凉，她扶着洗手台站了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把验孕棒悄悄塞进睡衣口袋。
于途正在厨房煎鸡蛋，浅蓝色的家居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结实的线条。听见动静，他回头时煎锅铲还举在半空：“醒了？早餐马上好，今天给你加了个水波蛋。”
夏晴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在他温热的后背上，闻着淡淡的油烟混着他身上的皂角香。“于途，”她声音有点闷，“有件事想告诉你。”
“嗯？”他关了火，转过身时围裙蹭到她的脸颊，“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他伸手想探她的额头，夏晴却从口袋里掏出验孕棒，轻轻放在料理台上。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那两道红杠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清晰得像他画过的轨道图。
于途的目光顿住了。他眨了眨眼，像是没看清，又往前凑了半步，喉结上下滚动着，却没发出声音。煎锅铲从他手里滑下来，“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厨房里显得格外响。
“我……”夏晴刚想说话，就被他猛地抱住。他的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万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真的？”他哑着嗓子问，声音里还带着点不敢相信的懵，“不是……不是试纸错了？”
夏晴被他勒得有点喘，却笑着点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药店的阿姨说这个很准，要不我们下午去医院再查一次？”
于途松开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眼睛里像是盛着整片星空。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像是怕碰碎什么似的，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那里还是平坦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可他的指尖却烫得惊人。
“我要当爸爸了？”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语气里的雀跃藏不住。
“嗯。”夏晴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一下，“于先生，恭喜你。”
他忽然笑出声，像个拿到糖的孩子，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转身就往客厅走。夏晴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煎锅还没洗呢！”
“不管了。”他把她放在沙发上，自己却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手指依然轻轻贴着她的小腹，“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能做了。上班不许加班，下班我去接你，楼梯不能跑，咖啡要戒……”
他絮絮叨叨地数着注意事项，眉头越皱越紧，像是在制定一份精密的航天计划。夏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觉得眼眶有点热。这两个月，他确实像执行任务一样严谨——戒烟时犯了烟瘾，就站在阳台做五十个俯卧撑；每晚雷打不动陪她散步，连研究所的紧急会议都尽量排在白天；家里的零食柜全换成了坚果和牛奶，连她最爱的巧克力都藏得高高的，说要“定量供应”。
“于途，”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没那么娇气。”
“不行。”他固执地摇头，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这是我们的‘小卫星’，必须万无一失。”
下午去医院复查，拿到化验单的那一刻，于途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医生笑着说孕周刚满六周，各项指标都很好，他才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全程紧紧牵着夏晴的手，连走路都刻意放慢了脚步，生怕她被来往的人撞到。
走出医院时，阳光正好。于途忽然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个小小的银色吊坠，上面刻着个简化的卫星图案，旁边还有颗星星。
“上周偷偷做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给……给宝宝的第一份礼物。”
夏晴捏着吊坠，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却烫得人心头发暖。她想起备孕计划制定那天，他在笔记本上写下的第一行字：“任务目标：迎接小生命，确保夏晴同志安全健康。”
此刻看着他眼里的光，她觉得，最好的轨道，从来都不是计算出来的，是两个人手牵手，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于途忽然掏出手机，对着她的侧脸拍了张照，又点开通讯录，手指悬在“爸妈”那栏上方。
“先告诉谁？”他问她，眼底的期待像要溢出来。
夏晴笑着抢过他的手机，按下了拨号键：“当然是先告诉两位准奶奶啦。”
电话接通的瞬间，于途下意识地把另一只手护在她的小腹前，像是在守护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得恰到好处。
于途妈妈接电话时正在择菜，听筒里夏晴刚说“妈，您要当奶奶了”，手里的青菜“啪嗒”掉进水盆里。她愣了三秒，突然拔高声音：“啥？再说一遍！”
等确认了消息，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接着是于途妈妈带着哭腔的笑：“我就说这俩孩子最近不对劲！小夏上周回家吃饭，眼神都飘的……哎哟我的乖孙哟……”
挂了电话没十分钟，于途的手机里信息大爆炸。于途妈妈先发来一长串语音，从“前三个月要吃叶酸”讲到“不能吃兔肉不然孩子会豁嘴”，中间夹杂着要不把夏晴接回老房子住的建议；于途爸爸则发来条简短的消息：“我明天去买只老母鸡，给小晴炖汤。”
夏晴家那边更热闹。夏晴妈妈听完消息，当场红了眼眶，拉着夏晴爸爸的胳膊就往卧室走：“快把你那套珍藏版的育儿书找出来！我早就说该备着了！”
夏晴爸爸嘴上哼着“现在的年轻人哪用得着那些老一套”，脚步却比谁都快。等夏晴晚上视频时，就看见他正戴着老花镜，对着泛黄的书页认真做笔记，旁边还放着个计算器，不知道在算什么。
“爸，你算啥呢？”夏晴笑着问。
“算你预产期。”夏晴爸爸推了推眼镜，语气一本正经，“按书上说的，明年三月中旬，正好开春，坐月子不冷不热。”
夏晴妈妈在旁边抢过手机：“小晴啊，明天让于途送你过来，妈给你炖了海参汤。对了，你那工作别太累，不行就先休长假……”
挂了视频，夏晴靠在于途肩上笑：“现在知道什么叫甜蜜的负担了吧？”
于途正对着手机屏幕，把两边妈妈发来的注意事项整理成表格，闻言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这叫幸福的预案。”
第一次孕检那天，于途特意请了假。候诊时他坐立难安，一会儿给夏晴倒温水，一会儿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连护士叫号都吓了他一跳。
b超室的灯亮着，医生的探头在夏晴小腹上轻轻滑动。于途站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看着那团小小的孕囊，心跳快得像要撞出来。
“胎儿发育得很好。”医生忽然笑了，调整了一下探头角度，“不过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是双胞胎。”
“什么？”夏晴和于途异口同声地反问，声音里全是懵。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两个孕囊，像两颗紧紧依偎的小豆子，旁边还标着“孕囊1”“孕囊2”的字样。医生指着其中一个：“看，这里有原始心管搏动，另一个也有。”
走出b超室，于途还没回过神。他捏着那张薄薄的报告单，手指都在抖：“双……双胞胎？”
夏晴也觉得像在做梦，摸了摸小腹：“两个宝宝？”
“两个。”于途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低笑出声，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力道却轻得怕碰坏她，“我们家要多两个小成员了。”
这个消息传回家，两边父母的反应更是炸开了锅。于途妈妈当天就拎着大包小包赶来，打开行李箱全是婴儿用品——小到袜子手套，大到婴儿床的图纸，甚至还有两床她亲手织的小毛衣，一蓝一粉。
“我就说嘛，小晴这肚子看着就比别人显怀！”她拉着夏晴的手，笑得合不拢嘴，“两个好，两个热闹！正好凑个龙凤胎！”
夏晴妈妈则更务实，当天就联系了相熟的产科医生，把所有检查项目列成清单，贴在冰箱上：“以后每次孕检我都陪着去，两个孩子更要仔细。”
夏晴爸爸默默加了两个婴儿摇篮到购物车，又把书房的书架腾出一半，喃喃自语：“得买两套绘本，不能偏心……”
晚上，于途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夏晴的小腹上。虽然现在还什么都听不见，但他像是能透过薄薄的衣料，感受到那两个小生命的存在。
“他们会不会打架啊？”夏晴摸着他的头发，忽然有点担心。
于途抬起头，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不会。像你，也像我。”
他低头在她小腹上轻轻吻了一下，动作虔诚又珍重：“以后我就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
夏晴看着他眼里的光，心里被填得满满的。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和那枚刻着卫星图案的吊坠上，温柔得像是在为这即将到来的热闹，提前唱起了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