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竟然能同时附身多人？”陆明萱惊骇地看着情魅树干上又浮现第三张脸，这次是个陌生老妪的模样。
“不对！”秋瑾的罗刹令突然指向花田边缘的小屋，“真正的宿主在那里！”
破败的茅草屋里，真正的哑女阿萝被藤蔓缠成茧状。她心口插着一根情花刺，花刺另一端连着个昏迷的杏黄衣裙女子——正是娜丽儿兄长的意中人卓瑞雅。
“原来如此。”秋瑾一剑斩断情花刺，“情魅先把宿主做成活傀儡，再通过她给别人下蛊！”
两个女子同时睁开眼睛。
阿萝的喉咙发出“嗬嗬”声响，突然挣扎着指向屋外花田。秋瑾这才发现，每具干尸心口都长着一株情花幼苗。
“它想用这些分身金蝉脱壳......”陆明萱话音未落，整片花田突然自燃。烈焰中，那些金红色的花朵竟发出凄厉的哭嚎。
秋瑾将犀角梳置于往生阵中央，梳齿间缠绕的灰烬在月光下泛起幽蓝光芒。
她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阵眼处画下繁复的往生符咒。
“明萱，镇魂曲。”她低声道。
陆明萱立即取出玉笛，指尖轻抚笛身上刻着的古老音符。当第一个清冽的音符响起时，往生阵中的灰烬突然悬浮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幅模糊的画面。
灰烬中浮现出一位身着西宁传统嫁衣的少女——卓玛。她站在月神庙后的情花树下，手中捧着一块刻着并蒂莲的玉佩。
“这是七十年前的事了。”秋瑾凝视着画面，“卓玛爱上了一个外乡来的画师。”
画面变换，显出画师为卓玛作画的场景。他笔下少女眉目如画，却在最后一笔时，突然将朱砂点在了画中人的心口。
“那画师是修道之人，来西宁是为寻一株千年情花入药。”秋瑾解释道，“他骗了卓玛的感情，取走情花精魄后便消失了。”
灰烬突然剧烈翻涌，显出卓玛在情花树下自尽的场景。她的血渗入树根，怨念与残存的情花精魄融合，化作了最初的情魅。
“情魅因执念而生，必须依附在痴情女子身上。”
秋瑾闭目坐在往生阵中，继续看着卓玛的往事。
“这些年来，卓玛一直在寻找画师的转世。”
画面中闪过无数片段：卓玛附身在不同女子身上，引诱一个个与画师相似的男子。每次发现不是她要找的人，就会吸干他们的精气。
“逻阳城的特殊风俗给了她便利。”
陆明萱的笛音转为低沉。
“未婚男女自由相爱，外乡男子失踪也不会引起太大注意。因为大多数外乡男子都是为了一场艳遇，寻一场刺激。”
往生阵突然剧烈震动，灰烬凝聚成一个清晰的场景——娜丽儿的兄长，正是画师这一世的转世。
而卓玛附身在杏黄衣裙女子身上时，已经认出了他。
“难怪情魅会突然发狂。”秋瑾睁开眼睛，恍然大悟，“她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却发现对方爱上了别人。”
陆明萱的笛声戛然而止。
往生阵中的画面定格在卓玛绝望的面容上，她手中握着那枚据说传承了几百年的祖传玉佩，泪如雨下。
“师父，现在怎么办？”陆明萱收起玉笛，“卓玛的执念太深，往生阵恐怕......”
秋瑾凝视着阵中不散的怨气，突然取下发间玉簪。簪头镶嵌的往生石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以情渡情。”她将玉簪置于阵眼，“明萱，换《安魂调》。”
陆明萱深吸一口气，笛声转为悠扬舒缓的旋律。秋瑾双手结印，往生阵中的光芒渐渐由蓝转白。卓玛的影像在光芒中慢慢舒展眉头，手中的玉佩化为点点星光。
“她放下了。”陆明萱轻声道。
就在这时，阵中突然飞出一缕金红色的光芒，直冲夜空。秋瑾想要阻拦已来不及，那光芒消失在繁星之间。
“糟糕！情花精魄的本源。”秋瑾皱眉，“它还会继续寻找新的宿主。”
“果真是狡诈！”陆明萱脸色突变。
魂体突然变得温顺，实际上在找机会逃脱。
秋瑾无奈的摇摇头，她从未遇到过这种魂体。往生录也没有记载过，这魂体居然能挣脱出来往生阵！
黎明时分，秋瑾和陆明萱回到逻阳城。娜丽儿和兄长在城门口等候，杏黄衣裙女子已经苏醒，只是神色还有些恍惚。
“仙师，这个......”女子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是卓玛...不，是情魅让我交给他的。”
香囊里正是那枚传承三百年的玉佩。
娜丽儿的兄长接过玉佩的瞬间，玉佩突然化为齑粉，随风消散。
“因果已了。”秋瑾点点头，“不过情花精魄还未完全消灭，你们要多加小心。”
临行前，陆明萱好奇地询问：“逻阳城为何会有这样奇特的婚俗？”
娜丽儿的兄长解释道：“传说很久以前，月神庙的仙子爱上凡人，为避免天庭发现，便让城中女子都自由择偶。这样就算有仙人转世，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他指着城中央的月神庙：“庙里还供奉着那位仙子的画像，据说和情花树是一起出现的。”
秋瑾若有所思地望向神庙方向。
或许，卓玛的故事还有更深的渊源。
而哑女阿萝虽然依旧不能说话，但眼中的浑浊已经褪去，变回了那个低头谦卑的哑女。
只是一辈子都不能开口说话的人，突然有一天体验到可以说话的感觉，不知道心境又会受到什么影响？
陆明萱顺着秋瑾的视线望去，不知道秋瑾在想什么。
“师父，阿萝有什么不妥吗？”
“不好说！”秋瑾不是阿萝，她不懂她心中所思所想，但…她大胆揣测一下。
一个无法开口的人如同一个瞎子，突然有一天重见了光明，那么他会不会为了再次见到光明，而不顾一切呢？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呢？
答案是：会吧……
“她的哑是天生的吗？”陆明萱有些好奇，悄悄问道。
秋瑾看了她一眼，道：“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和阿萝关系好的，或者是熟知她的邻居。”
“师父…你，认真的？”陆明萱有些摸不清头脑。
“当然！”秋瑾难得好心情的摸摸她的头，“快去吧！这事情，还没完全结束呢。”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不是…”
留下陆明萱独自凌乱。
“这死嘴！多这嘴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