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中失去了意义。
对夜月莲而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夜一的训练方式简单、粗暴，却又直指核心。
她不教任何招式，也不讲解任何理论，她只是单纯地、持续不断地，用她那快到极致的瞬步和凌厉到极点的爪击，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攻击夜月莲。
攻击的目标，永远是他的破绽。
他抬手格挡，攻击就会落在他的膝盖。他后退闪避，爪风就会擦过他的脖颈。他投影盾牌，下一秒，夜一就会出现在盾牌之后，一脚将他踹飞。
这里没有留手，没有点到为止。每一次攻击都是实打实的，每一次失误都会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新的伤口。
短短一个小时，夜月莲已经浑身浴血，那身死霸装早已变得破破烂烂，整个人仿佛刚从绞肉机里捞出来一样。
“太慢了！太僵硬了！你的身体在拖累你的本能！”夜一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一记利落的爪击拍在他的背上。
“噗！”
夜月莲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向前飞出，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的双刀也随之溃散成灵子。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肌肉在哀嚎，骨骼在呻吟，灵魂深处那被千本樱留下的旧伤，与新添的无数伤织在一起，带来一阵阵让他几欲昏厥的剧痛。
“放弃了吗？”夜一踱步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老祖宗’要是知道你这么不中用，恐怕会从坟墓里气得跳出来吧。”
放弃？
夜月莲的视线有些模糊，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卫宫士郎那偏执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个男人，一生都在追逐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一生都在贯彻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理想。他何曾放弃过？
我的身体是我的，但我的意志，早已和那个一生都在战斗的男人融为一体了。
“开……什么玩笑……”
夜月莲用手肘支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将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
“我的‘硬件’……或许不怎么样……”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但是我的‘软件’……可是身经百战啊！”
“trace, on！”
两柄崭新的黑白双刀，再次于他手中凝聚。
他的眼神，非但没有因重伤而黯淡，反而变得更加锐利，如同被血与火反复淬炼过的钢铁。
夜一的金色瞳孔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讶异。
她见过的天才不计其数，但像夜月莲这样，拥有如此恐怖意志力的人，却凤毛麟角。
他的身体明明已经达到了极限，但他的精神，却依旧燃烧得如同烈火。
“有点意思。”夜一舔了舔嘴唇，身上的气势再次攀升。
就在这时，浦原喜助摇着扇子，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好了好了，夜一小姐，今天的课程就到此为止吧。再打下去，我这珍贵的实验素材可就要彻底报废了。”
他将托盘递到夜月莲面前，上面放着一碗冒着诡异绿色气泡的糊状物，和一卷绷带。
“这是我特制的‘超恢复营养餐’和‘细胞活性化绷带’。快点处理一下吧，明天，训练强度可是要加倍的哦。”
夜月莲看着那碗不断冒泡、散发着难以名状气味的绿色糊糊，嘴角一阵抽搐。
【系统提示：检测到不明剧毒物质，建议御主立刻远离。】
“……我选择死亡。”
“别客气嘛。”浦原喜助笑得像个奸商，“这可是我花了很大心血才调配出来的，能快速补充灵子和修复肉体损伤，效果拔群。当然，味道可能……独特了一点。”
最终，在饥饿和求生欲的驱使下，夜月莲还是捏着鼻子，将那碗“剧毒物质”灌了下去。
一股仿佛混合了臭袜子、烂鸡蛋和薄荷牙膏的味道在他嘴里炸开，让他差点当场把自己的胃给吐出来。
但紧接着，一股磅礴而温和的热流从胃里扩散开来，迅速流遍四肢百骸，修复着他受损的身体，补充着他消耗的灵力。
效果，确实拔群。
接下来的几天，夜月莲地狱般的日子开始了。
白天，他在夜一的爪下被反复“蹂躏”，学习如何在极限状态下闪避、格挡，如何将投影魔术与体术结合。
晚上，他则要喝下浦原喜助调配的各种颜色、各种味道的“营养餐”，然后用一整夜的时间去冥想，解析战斗中的不足，并试图优化自己的投影。
他渐渐发现，单纯投影刀剑，在面对夜一这种级别的速度型对手时，作用有限。他还没来得及挥刀，对方的攻击就已经到了。
他必须改变思路。
既然无法击中目标，那就改变环境！
在一次训练中，被逼入绝境的夜月莲，没有再投影双刀，而是在自己后退的路线上，瞬间投影出了一大片不起眼的铁蒺藜。
高速移动中的夜一猝不及防及，脚下微微一顿。
就是这千分之一秒的停顿！
夜月莲抓住了这个机会，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手中的武器不再是刀，而是一面小巧的、劣化版的鸢盾。
“砰！”
他用盾牌的边缘，狠狠地砸在了夜一的侧腹！
这是他开始训练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反击”成功。
整个训练场，瞬间陷入了死寂。
夜一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击中的地方，那里甚至没有破皮，但她能感觉到，一股巧妙的冲击力透体而入，让她气血一阵翻涌。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气喘吁吁的夜月莲，金色的瞳孔中，没有愤怒，反而燃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名为“兴奋”的火焰。
“原来如此……不以伤敌为目的，而是通过改变环境来创造破绽……”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让夜月莲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地狱是什么模样的？
夜月莲现在大概知道了。
那是一片由极致的速度与凌厉的利爪构成的、无休无止的漆黑风暴。
在他同意训练的下一秒，夜一所化的黑猫便消失在了原地。
并非瞬步，而是一种更原始、更纯粹的，将爆发力与灵巧融于一体的移动技巧。空气中甚至没有留下灵子扰动的痕迹，仿佛她只是融入了阴影，又从另一片阴影中钻出。
【心眼（真）】的警报在脑海中疯狂鸣叫，但身体的反应速度却像生了锈的齿轮，根本跟不上思维的节拍。
“唰！”
一道尖锐的爪风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带起一缕血珠。他甚至没看清攻击的轨迹。
“反应太慢，依赖眼睛是大忌。”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夜月莲猛地转身，投影出的短刀横在胸前，却只格挡到一片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