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是被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惊醒的。窗外不再是清晨的宁静,而是充满了愤怒的、带着乡音的男声吼叫,中间似乎还夹杂着简瑶试图劝阻的、焦急的声音。
她悄悄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不禁吓了一跳。别墅门口围着一群拿着扁担、菜刀甚至鱼叉的壮实汉子,看打扮像是镇上的鱼贩和菜贩,个个群情激愤。简瑶张开双臂挡在门前,脸色发白,却一步不退,大声说着什么,但她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众人的声浪里。
“薄靳言!滚出来!”
“把孩子交出来!”
“你这个变态!杀人犯!”
林晓心里一咯噔。薄靳言被当成拐卖孩子的人了?这误会可闹大了!她想起薄靳言那生人勿近的性格和满屋子的……标本,被普通人误解似乎也不奇怪。
就在这时,一个情绪特别激动的中年鱼贩,似乎失去了耐心,猛地推开简瑶,带着几个人就要往别墅里冲!简瑶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们不能进去!”简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坚决。
混乱中,只听得冲进去的那几个人发出一连串惊恐的尖叫!
“眼睛!好多眼睛!”
“人手!那是人手!!”
“怪物!他是怪物!”
尖叫声戛然而止,那几个冲进去的汉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脸色惨白,指着别墅里面,话都说不利索了。
场面一时更加混乱。幸好,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几辆警车迅速赶到,控制了现场。带队的是一个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眼神锐利的年轻警官——正是李熏然。
李熏然先是安抚了激动的民众,然后和简瑶简单交流了几句,眉头紧锁,带着几个警察谨慎地走进了别墅。
林晓在楼上客房,能隐约听到下面的对话。
“……这些都是……标本?”李熏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是、是的……”这是简瑶有些发抖的声音,“薄教授他……他是研究这个的……”
即使隔着楼层,林晓也能想象出李熏然和简瑶面对满屋子玻璃罐时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她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这场面实在太有戏剧性了。
很快,一位气场沉稳、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也赶到了,是公安局局长。他显然了解内情,严厉地斥责了那些冲动行事的商贩,然后当众澄清:“胡闹!薄靳言教授是美国马里兰大学着名的犯罪心理学教授!是我们请都请不来的专家!这些是用于学术研究的标本,是合法的!你们这是冲击私人住宅,是犯法的!”
商贩们这才傻了眼,面面相觑,气势瞬间蔫了,在警察的训斥下,悻悻然地站在一旁,但其中有一个中年男人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
一场闹剧似乎就此收场。林晓看着楼下李熏然和简瑶站在一起,两人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又有些尴尬的表情,忍不住觉得这对青梅竹马在此情此景下相遇,颇有些奇妙的缘分。她看得有趣,下意识地轻笑出声。
就是这细微的笑声,坏了事。
李熏然的耳朵极其灵敏,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电般射向二楼客房的窗户!“谁在那里?!”他厉声喝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配枪套上。
林晓瞬间僵住,心里叫苦不迭!完了!刚答应薄靳言不暴露,这就被发现了!还是被男主角之一抓个正着!
客房的门被敲响,外面传来李熏然严肃的声音:“里面的人,请出来一下!”
林晓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整理了一下身上过于宽大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门外,李熏然、简瑶,以及几位警察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当看到她那一头显眼的银白色长发(虽然有些凌乱),精致却略显苍白的面容,以及身上明显不合身的男士衣物时,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和探究的神色。
“你是?”李熏然警惕地问,目光审视着她。一个从未见过的、形象奇特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刚刚被卷入“绑架案”风波的天才教授家里,这太不寻常了。
简瑶也好奇地看着她,眼神清澈,带着善意的疑惑。
林晓尴尬得脚趾抠地,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她对李熏然和简瑶很有好感,但此刻绝不是攀交情的时候。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一个冷静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她是我一位朋友的妹妹,林晓。”
薄靳言不知何时已经上来了。他步履平稳地走到林晓身边,极其自然地将她往自己身后挡了挡,隔绝了大部分探究的视线。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神情却是一贯的淡漠疏离,仿佛刚才楼下的风波与他无关。
“林小姐身体不太好,有白化病史,头发是遗传的。她家人托我照顾,暂时在这里静养。”薄靳言面不改色地编造着理由,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她不喜欢见生人,所以一直待在客房。”
他解释得合情合理:银发是疾病所致,住在这里是受人之托,不见人是性格使然。再加上他那张没什么表情却极具说服力(或者说,让人不敢质疑)的脸,这个说法立刻被接受了。
李熏然眼中的警惕消褪,转为了一丝歉意:“原来如此。抱歉,林小姐,打扰你休息了。”他刚才的厉喝确实有些冒失。
简瑶也连忙露出友善的笑容:“林小姐你好,我是简瑶,薄教授的助理。刚才没吓到你吧?”
看着眼前男二女主真诚的表情,林晓心里有点小小的负罪感,但面上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羞涩而略带病弱的微笑,摇了摇头,细声细气地说:“没、没关系……你们好。” 完美扮演了一个体弱怕生的静养病人。
薄靳言对李熏然和简瑶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事情既然清楚了,这里没事了。简瑶,麻烦你收拾一下楼下。李警官,辛苦了。” 逐客之意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