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那块巧克力,指尖还有点发抖。
刚才战场上的风沙还没从鼻腔里散干净,脑子里全是机械狗自爆时那一声闷响。它不是炸敌人,是把自己拆了换命——可现在,我得去听一群老头子说它是“妖物”。
銮驾刚停稳,我就被内侍急召进宫。女帝前脚回殿议政,后脚周谨严就跪在丹墀下,嗓门大得像是要把房梁震下来:“请陛下速毁妖械,以正天道!”
我没走远,站在偏殿帘子后头听着,心口像压了块烧红的铁板。
“非仁义之兵!”周老头拍着地,“此等机关造物,无血无泪,杀戮成性,岂能留于世间?林氏以奇技淫巧惑主,今日胜了,明日呢?若其失控,祸乱朝纲,谁来承担?”
我冷笑一声,抬脚跨过门槛,直接走进大殿。
“行啊。”我说,“销毁可以,先把赔款结了。”
满殿文官齐刷刷扭头看我,眼神跟见了疯子似的。
周谨严胡子一翘:“你……你说什么?”
“我说,要拆也行。”我拍拍胸口的空间核心,“一台满配机械狗,复制一次耗的精神力,够您老背三百遍《大学》都不带喘气的。战场上三十台战损,哪一台不是拿能量结晶堆出来的?你们打算赔多少?金子?银子?还是拿你们家祖传的砚台抵账?”
他气得脸发紫:“你竟敢挟功自重!”
“我不但要钱,还要名。”我盯着他,“它们不是凶器,是挡在敌军铁蹄前的盾。您没听过声波撕裂骨肉的声音,也没见过士兵抱着断腿哭爹喊娘。现在倒有空在这讲‘天道’?那天道怎么不下凡亲自拦一拦北漠骑兵?”
底下一片哗然。
有官员低声斥责我狂妄,也有几个年轻小吏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被我连累。
我不管那些,目光扫过人群:“谁去过前线?谁亲眼看过龟甲阵被撕开?没有?那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东西,是我一针一线‘织’出来的,不是天上掉的。你想毁它,先问问我愿不愿意。”
话音刚落,系统叮了一声。
【叮!检测到高强度对立情绪,触发“技能体验卡·谈判专家”(限时三刻)】
我眼皮一跳,一股热流猛地冲上脑门,思路瞬间清明。这不是靠嘴皮子耍赖的时候,是得把道理砸进他们骨头里。
“各位大人总说‘奇技淫巧’。”我冷笑,“那火药算不算?弓弩算不算?要是把这些都扔了,咱们干脆赤手空拳上阵,比谁拳头硬,好不好?”
没人应声。
我继续道:“你们怕它们失控?那好,我可以加三重锁——语音识别、身份认证、每日签到激活。少一样都动不了。要是这样还出事,我当场辞职,任你们处置。”
这时,殿外传来铠甲碰撞声。
卫青锋大步走入,甲胄未卸,脸上还带着焦灰。他走到殿中,单膝跪地,声音如雷:“末将卫青锋,请以性命担保——机械军团绝无二心!”
我愣住。
紧接着,三十余名参战将领陆续列队而入,齐刷刷跪下。
“属下亲历战场,深知机械之力救我军于危难!”
“若无声波压制,我等早已全军覆没!”
“林大人所造之物,乃护国利器,非妖非祸!”
墨非也挤在后面,穿着工部小袍,颤巍巍举着手:“臣……臣虽不懂打仗,但测算过战损比!此战我军伤亡不足八千,敌军折损逾八万!这账,诸位要不要算一算?”
我眼眶有点发热。
这些当初看见机械狗会往后躲的人,现在竟一个个挺身而出。
女帝坐在龙椅上,始终没说话。她手指轻轻敲着扶手,一下,又一下,节奏平稳得吓人。
周谨严还想再争,张嘴刚喊出“陛下”,就被她抬手止住。
“退朝。”她说。
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整个大殿。
“此事,容后再议。”
我张了张嘴,想追上去说点什么,却被福安悄悄拉住袖角,摇了摇头。
我知道意思——现在不是时候。
我转身走出大殿,脚步沉得像灌了铅。
回到偏殿,我靠着柱子坐下,手心还在冒汗。复制空间的能量只剩5%,精神力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脑袋一阵阵发晕。
阿尔法悄无声息地滑进来,摄像头微闪:“监测到心率异常,建议静坐调息。”
“我没事儿。”我摆摆手,“就是……有点气。”
贝塔从房梁跳下来,毛茸茸的身子蹭了蹭我胳膊:“老大,你刚才那句‘赔款’说得真狠。”
“不狠不行。”我苦笑,“他们只看到铁疙瘩会杀人,看不到它替人挡了多少刀。”
“下次我让小飞虫录下来。”贝塔眯着眼,“每一只机械狗临战前的数据流我都存着——恐惧指数为零,忠诚度99.8%,最后一秒还在执行‘保护指挥官’指令。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忠臣。”
我摸了摸它的头,没说话。
外面天色渐暗,宫灯一盏盏亮起。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来了。
黄袍未换,眉宇间透着倦意,却站得笔直。
“你还在这?”她问。
“走了谁给您添堵?”我抬头笑了笑,“再说,账本还没交呢,您不是说明天就要?”
她看了我一眼,没接话,从袖中取出一块晶石,放在桌上。
通体幽蓝,边缘泛着微光。
是高纯度能量结晶。
“这是……”
“从缴获的北漠器械里提炼的。”她说,“一共七块,给你三块,剩下的归工部。”
我怔住:“您不怕别人说您偏袒?”
“我不是偏袒。”她淡淡道,“我是算过代价。三十台机械狗换八万敌军覆灭,值。而且——”她顿了顿,“你说得对,它们不是凶器。”
我心头一松,差点笑出声。
“所以……不拆了?”
“没说不拆。”她瞥我一眼,“我说的是,容后再议。你当朕不知道有人已经在写奏折,准备联名上书?”
我翻白眼:“又是周老头带头吧。”
“不止。”她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镇国公府昨夜密会三位尚书,说是‘神器不可久居人世,恐遭天谴’。”
我嗤笑:“哟,还整出个天谴套餐?要不要再请个道士来跳大神驱邪?”
她没笑,反而盯着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仰头想了想:“第一,公开所有机械狗的控制协议,让御史台派人监督;第二,成立专门营伍,由卫将军统管,只听调令不动兵权;第三——”我看着她,“您得给我个正式名分。不能老让我顶着‘奇人异士’这种糊弄人的头衔干活。”
她沉默片刻,忽然问:“你要什么头衔?”
“督造司提点使。”我咧嘴,“还得加个‘特许科技事务顾问’,听着威风。”
她轻哼一声:“贪心。”
“不多要点,下次打仗您找谁救命?”
她转身欲走,忽又停下。
“明天早朝。”她说,“你当众提这些建议。若有反对,朕来压。”
我愣住:“您……真要站在我这边?”
她回头,目光清冷:“不是站在你这边。是站在大衍的将来这边。”
门关上了。
我一个人坐在那儿,手里攥着那块能量结晶,暖乎乎的。
贝塔趴在我肩上,小声嘀咕:“老大,我觉得她刚才那个眼神……不太像只是谈公事。”
“闭嘴。”我掐了它后颈一把,“再胡说八道,真把你塞锅炉房。”
它缩成一团,假装睡觉。
我低头看着桌上的晶石,忽然笑了。
这场仗,还没完。
但至少,我们守住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