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赵雯雯还真抽空去了一趟秦弈川休养的地方。
她依旧是那副温柔从容的模样，黑色修身针织连衣裙外面穿了件质地精良的宽松正红色羊绒大衣，脚上一双中跟黑色小尖头皮靴，搭配akoya珍珠耳钉和长款毛衣链，长发披散着，像是一团温柔的火焰。
进了门，她也没多寒暄，目光在秦弈川身上扫过——他气色已然好了很多，戴了副无框眼镜，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文件，恢复了往日几分沉稳精明的派头。
赵雯雯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红色信封，姿态优雅地，轻轻丢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喏，”她声音软糯，带着点漫不经心，“你要的红包。”
秦弈川放下文件，有些意外地挑眉，随即眼底泛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伸手拿起那个红包，厚度很可疑。他捏了捏，然后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拆开。
里面赫然是三张纸币——两张一百元，一张五十元。
二百五。
秦弈川看着这极具讽刺意味的金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从胸腔震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和……认栽？
他抬起眼，无框眼镜后的目光灼灼地看向赵雯雯，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揶揄：“赵雯雯，你可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赵雯雯迎着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柔无害的表情，甚至还微微歪了歪头，语气轻飘飘的：
“怎么？秦主任嫌少？我们小门小户的，比不得您家大业大，一点心意罢了。”
她这话，软刀子进，软刀子出。
秦弈川小心地将那三张钞票折好，重新塞回红包里，像是收藏什么有趣的战利品，然后妥帖地放进了自己西装的内袋，还轻轻拍了拍。
“不少，”他看着她，笑容深邃，“这份“心意”，分量很足，我会好好收着的。”
两人相视，一个表面温柔似水，眼底却藏着狡黠的锋芒；一个看似无奈认栽，笑容里却充满了棋逢对手的兴奋。
赵雯雯给完那二百五的红包，觉得此事已了，便转身欲走。
没想到，秦弈川却突然起身，几步便挡在了她的去路前，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赵雯雯，”他看着她，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还没有报答你呢。”
赵雯雯停下脚步，抬眼看他，眼神平静无波：“我说过，等我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我觉得，我们可以不必分得那么清楚。”秦弈川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某种暗示，“我们之间的关系……都那么近了，都……那样了。我觉得，我们可以更亲近些。”
赵雯雯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她微微歪头，用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红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却像淬了冰的针：
“更亲近？”她语气慵懒，却字字清晰，“我可不想跟一个一把年纪的老处男，心理有问题的男人有什么亲近。”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秦弈川表情瞬间凝固，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我那是我洁身自好！我怎么心理有问题了？”
“老处男”这三个字更是让他耳根莫名有些发烫，有种被扒了底裤的窘迫。
赵雯雯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她终于将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抛了出来：
“心理没问题？秦主任真是贵人多忘事。在港岛，你我素不相识，你无缘无故截胡我的瓷器，你可不要跟我说你也喜欢那仕女瓷像；
到了沪上论坛，我好心上前打招呼，你却当场摆出一张臭脸给一位女士看。”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直视他有些错愕的眼睛， “这样的毛病，不是心理有问题是什么？”她微微皱起眉头，直视他，声音更加娇软：
“啧啧……不瞒您说，当初在论坛见到您那副样子，我还以为你是 Gay 呢！，所以对我这个大美女存在那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秦弈川被她这番话噎得一时语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Gay ?什么是Gay ？他思考了几秒后才一下子反应过来。
他那些隐秘的、连自己都未曾完全理清的初时心动与理智排斥，那些别扭的试探和故作冷漠，不但没有引起赵雯雯的注意，还被她解读成“心理有问题”和“性取向有问题”。
简单粗暴，显得如此荒唐和……难以辩驳。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因为他心里之前对她的看法不能说出来。
赵雯雯看着他难得吃瘪的模样，心里的郁气，总算散了些。
她不再看他，绕过僵在原地的他，优雅地拉开门，离开了房间。
留下秦弈川一个人站在原地，回味着“老处男”、“心理有问题”和“Gay”这三个重磅标签，表情复杂得像打翻了调色盘。
第二天下午，赵雯雯正在逗孩子，秦弈川的电话又来了。
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本想直接按掉，但指尖顿了顿，还是接了起来，语气依旧是那副慵懒的调子：“秦主任，又有何指教？”
电话那头，秦弈川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沉稳，甚至带着一种难得的郑重：
“赵雯雯，昨天你的话，我想了一夜。”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关于之前在港岛，以及论坛上的事……是我行为欠妥，方式……非常幼稚且失礼。我为此向你郑重道歉。”
赵雯雯微微挑眉，有些意外他会如此直接地承认自己“幼稚”。她没作声，等着他的下文。
“为表歉意，”秦弈川继续说道，“我让人把那只塞弗尔瓷像给你送过去了，应该很快就到。这本就该是你的东西。”
果然，没过多久，冯姐便上来通报，说有专人送来一个包装极其考究的礼盒。
赵雯雯下楼，打开一看，正是当初在港岛拍卖会上，被秦弈川刻意截胡的那尊仕女瓷像。釉彩温润，仪态娴雅，静静地立在丝绒衬垫上。
她看着瓷像，耳边还回响着秦弈川刚才的道歉。这男人，倒是能屈能伸。
她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瓷面，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笑。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一下，是秦弈川发来的短信：
“道歉是真心，赠还是物归原主。不知能否赏光共进晚餐，给我一个重新自我介绍的机会？”
赵雯雯看着短信，又看了看那尊失而复得的瓷像，眼神微动。
这秦弈川，挨了一顿毫不留情的奚落之后，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攻势更加清晰直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