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荒坡边缘,穆雨晴指尖微动,将霜茧与冰晶并置掌心。寒气自指缝渗出,在月光下交织成细密银线,缓缓浮起于地面。那纹路逐渐延展,勾勒出一片地下空间的轮廓——低矮通道呈环形分布,中央区域凹陷,似有封闭舱室。她凝视片刻,确认方位与西北荒坡完全吻合。
她起身,走向村西废弃谷仓。木门早已腐朽,她未推未拉,只将掌心贴于门框残沿,寒气顺势注入地基。冰纹如根系蔓延,深入土层,悄然连接地脉冷流。片刻后,整个谷仓地面泛起微光,一道无形屏障自下而上成型,隔绝外界魔力扰动。这是静息结界,能减缓被操控者断药后的魔力反噬。
莫凡站在不远处,火系魔力在掌心流转一圈又熄灭。他盯着她:“你打算在这儿耗多久?”
“耗到他们能自己站稳。”她收回手,袖中冰晶微颤,“他们不是工具,也不是情报节点。他们是人。”
他没反驳,只问:“下一步呢?等他们清醒了,再去找那个据点?可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她转身走进谷仓。三名村民蜷缩在角落,身体不断抽搐,口中仍呢喃着“药是保护”。她蹲下,将凝心之泪的残余波动缓缓释放。那不是瞬间治愈的力量,而是化作一道持续流转的寒流,注入结界核心。冰脉随之延伸,在地面形成蛛网般的光纹,稳定着空间内的能量频率。
“我不能用它保命。”她说,“现在它得用来维稳。”
莫凡皱眉:“可你只剩一次机会。下个月要是再遇险——”
“那就别再让我陷入绝境。”她打断,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我们没时间犹豫了。你去荒坡。”
他一怔:“你说什么?”
“你去探查。”她站起身,从袖中抽出一缕近乎透明的冰丝,“影霜丝会连着你。一旦你遭遇高阶魔力波动,结界这边会立刻感知,我会把你拉回来。”
“你不跟我一起?”
“这里离不开人。”她将冰丝一端缠上他手腕,另一端系在谷仓中央的冰柱上,“他们刚脱离药物控制,意识还在崩塌边缘。如果我现在走,他们可能活不过天亮。”
莫凡盯着那根细丝,火光在他眸中跳动:“你觉得那地方有多危险?”
“图纹显示结构完整,通道封闭,不是临时据点。”她语气沉稳,“有人长期驻守。送药的执事、穆家签下的契约、矿脉开采……这些都不是孤立事件。那个舱室,可能是控制中枢。”
他沉默片刻,忽然冷笑:“所以你是想让我当探路的?”
“我是让你去带回解控的方法。”她直视他,“你比谁都清楚,等不了。他们靠药物维持‘稳定’,一旦彻底断药,精神会彻底碎裂。我们必须找到替代手段,或者直接摧毁源头。”
他盯着她,火光在瞳孔深处翻腾。良久,他点头:“好。我去。但你记住,别擅自做决定。要是我这边出事,你也别冲进来送死。”
她没应答,只轻轻抚过冰丝,确认连接稳固。
他转身欲走,却被她叫住。
“别碰任何容器。”她说,“尤其是白色药瓶。那些药剂和冰凰心源有共鸣,我怕你会触发什么连锁反应。”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身影很快没入夜色。
谷仓内,抽搐的村民忽然发出一声嘶吼,猛地扑向墙角。雨晴迅速上前,将寒气凝于掌心,轻按其后颈。冰凰震波自指尖传出,频率极低,如同雪原深处传来的回响。那人身体一僵,随即缓缓瘫软。
她扶住他,低声问:“还记得什么?送药的人,来过几次?”
男人喘息着,眼神涣散:“每月……月初……白袍人……从坡上下来……他们不进村……只把药放在石台……我们自己去取……”
“石台在哪里?”
“西北……荒坡……半山腰……有块黑石……像门……”
她闭眼,将信息刻入记忆。
另一名清醒些的女子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小姐……你是不是……也吃过药?你为什么没事?”
“我没有吃。”她轻声说,“但我能感觉到它。”
“那你会……清除它吗?”
“我在试。”她握住对方的手,“但过程会很痛。你们会想撕开皮肤,会想撞墙,会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你们不能放弃。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你们能自己呼吸。”
女子泪流满面,却用力点头。
谷仓外,冰柱上的影霜丝突然微微震颤。她立刻感知到——莫凡已抵达荒坡,正沿着斜坡向上移动。她调整结界频率,确保信号畅通。
时间一点点过去。谷仓内,又有两人开始剧烈颤抖,意识再度滑向混乱边缘。她将冰凰震波调至更温和的频段,引导他们围坐成圆阵,手拉着手,以她为中枢,形成能量循环。寒流在他们之间缓缓流转,模拟着药剂带来的虚假安定。
一名少年突然尖叫,指甲抓破手臂:“我看见了!他们在烧人!药不是治病的,是炼人的!他们把不服从的人关进炉子,熬成灰,混进药里!”
她心头一震,却未停下引导:“你说下去。”
“白袍人说……这是净化……只有顺从的灵魂,才能获得庇护……不然……就变成燃料……”
她指尖微颤,但震波依旧平稳。
原来所谓的“保护”,是用恐惧喂养的谎言。
影霜丝再次震动,节奏急促。她立刻感知到莫凡停下脚步,前方出现封闭入口,门上有符文锁。他正试图破解。
她闭眼,将一丝冰凰共鸣顺着影霜丝送出,形成微弱指引。不多时,丝线恢复平稳——他进去了。
谷仓内,圆阵突然波动。一名中年妇人猛地挣脱牵连,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她扑向门口,试图冲出去。
雨晴瞬间拦截,寒气凝成锁链将其束缚。妇人疯狂挣扎,口中嘶吼:“药!给我药!不然我会死!我会被海吞掉!”
“不会的。”她贴近对方耳边,声音冷静,“海不会吞你,妖魔也不会回来。真正让你痛苦的,是那些你以为能救你的东西。”
“骗子!”妇人怒吼,“你毁了我们的安宁!”
“安宁?”她眼神未动,“被操控的清醒,叫安宁吗?”
妇人嘶吼戛然而止,身体剧烈抽搐,随即昏厥。
她将其安置好,重新加固结界。影霜丝传来新的震动——莫凡在内部发现了储物柜,柜中有记录册,他正在翻阅。
她屏息等待。
忽然,影霜丝剧烈一抖,紧接着传来断续震颤——危险信号。
她立刻收紧冰丝,准备强行拉回。
就在此刻,莫凡的声音通过魔力波动传回:“别拉!我看到名单了!第一批实验体……名字是穆家旁系子弟……他们早就开始试药了……”
她瞳孔微缩。
“还有……”他的声音压低,“下一批目标,是雪峰山驿站。”
她手指猛然收紧,冰柱发出细微裂响。
影霜丝仍在震颤,频率紊乱。莫凡没有退出,仍在深入。
她站在谷仓中央,四周是挣扎与低语的村民,掌心冰晶尚未融化,内部“穆家”“契约”“矿脉”三组字符依旧清晰。
她抬起手,将最后一丝凝心之泪的波动注入结界,确保圆阵不会崩解。
然后她走向门口,指尖寒气凝聚,准备随时切断影霜丝将他强行召回。
影霜丝猛然绷直,震动加剧。